第1章 离别意
作者:猫岛的陈临心   高门风华:主母的逆袭最新章节     
    近日,京师长安,自王公贵族至市井百姓,无不在热议一件激荡人心之大事。
    匈奴侵犯疆域,镇国公世子徐钦率军无坚不摧,驱除外敌,胜利凯旋。
    镇国公府内,欢庆之声不绝于耳,府中之人皆引颈期盼,这位为府门带来无上荣耀的世子大人的归来。
    应是夫荣妻贵之景,然而,徐钦之妻刘氏,连续数月闭门不出,内心满是忧愁与苦闷。
    婢女巧儿轻步入内,见自家小姐又在窗边暗自垂泪,便轻轻走近,递上丝帕,柔声劝慰:“小姐刚度过了小产恢复期,如此频繁哭泣,对眼睛不利。”
    刘清月拭去泪水,问道:“世子爷可曾归来?”
    巧儿轻轻点头:“大军暂驻城外,姑爷先率亲卫回府,此刻正在老夫人那里。”
    徐钦素来注重礼数,她未曾奢望他能打破常规,探望产后虚弱的自己:“替我整理一番,我们即刻前往。”
    他可不来关怀她,但她身为良妻,却不能不去迎接夫君的归途。
    清月步入老夫人安僖堂时,徐钦果然在场,正与祖母及镇国公谈论战事。
    别离半年,他坚毅的脸庞虽略显消瘦,却更添了几分沉稳与成熟,浑身散发出武将特有的阳刚气概。
    凯旋归来,他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老夫人见孙媳到来,连忙招呼:“清月身子还需调养,快坐下歇息。”
    她小产后体虚,仅行此短程便感气喘,行礼后,于老夫人旁侧落座。
    徐钦见妻入门,不过淡漠一瞥,随即继续与父亲交谈战事。
    此情此景,清月自是不会插嘴,只静坐一旁等待。
    镇国公昔年乃大齐头号猛将,如今虽因疾卸甲,但听儿子谈及战事,依然激情满怀,眼神中充满向往。
    父子二人的谈兴正浓,却被老夫人打断:“这些事情,你们父子有的是时间细说,天色已晚,让钦儿先陪你回去休息。”
    镇国公经老夫人提醒,方反应过来,对儿子道:“你先行回去,我们之后再续谈。”
    徐钦回应:“挂念家中,便绕道先来一观,现需立即入宫面圣。”
    国事为重,家事次之!镇国公催促道:“速去勿迟,勿在家中延误。”
    徐钦向祖母与父亲施礼告辞。
    徐老夫人望着孙子,又看了看孙媳,对徐钦言:“让清月送你至门外吧。”
    “无须。”徐钦终望向妻子,神色依旧冷漠:“你先回吧,我面圣即返。”
    语毕,他大步流星走出安僖堂,挺拔修长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匆忙一见,对她的小产之事,他未置一词。
    即使分别半年,他亦未有半点挂念之情。面对他的冷淡,清月心中纵有不甘,面上在长辈之前,却未显露分毫。与老夫人又聊了片刻,清月方回至自己的清风居。
    与徐钦成婚五载,众人皆羡她嫁得英勇男儿,而其中甘苦,唯她自知。
    徐钦性格沉闷,人又冷漠。婚后的日子,除却夫妻情事,他对她无半分亲近。
    这并非全是他之过,彼时她不慎落水,幸得徐钦相救,却因此失了女子名节,他出于责任娶了她。
    她虽出生官家,为嫡系千金,但与声名显赫的镇国公府相比,实为高攀。故此,外界传言,她为嫁入豪门,不惜自毁名节,蓄意落水,一心攀附徐钦。
    因此,她在贵妇群中难以抬头,对磊落的徐钦更感亏欠。婚后,她在他面前始终小心翼翼,讨好奉承,察言观色,将自己置于卑微之地。
    她希冀日久天长,能温暖他心。
    然,半年前他请命出征,她才恍悟,他的心,她暖不热。
    因为,那心不在她这里。
    一年前,匈奴来犯,皇帝命上将军周毅领兵御敌,却不料连连受挫。常胜将军败绩,朝野震动,无人敢请战。帝恐动摇根基,同意以和亲换取安宁。
    和亲之选,偏偏是九公主青鸾。
    徐钦因此请旨。
    青鸾亡母淑妃,乃徐钦亲姑,他对这位表妹关怀备至。二人之间的风言风语,清月也有所耳闻:若非那次意外,徐钦原欲尚九公主。
    她曾半信半疑,以为徐钦那般冷漠,心中不会存此风花雪月。即便当初他确有尚公主之意,娶了她,一切应已放下。
    毕竟,他平日虽冷,却在床上对她热情如火,若心中无她,怎会如此?
    清月以此自我安慰,视之为他心中有她的证明。
    但此次他为青鸾,乃至生死不顾,她才明白,在他心中,青鸾一章不仅未翻篇,反而根深蒂固,无人可代。
    片片真心,换得他为他人奋不顾身,清月何其心寒!
    心中抑郁,致一月前,她腹中四月的孩儿未能保住。
    怀胎多年才得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她在家书中向徐钦倾诉,却未得任何回应。
    月上柳梢,夜色深沉寂寥。清月望着摇曳的烛光,过往种种浮现心头。
    她抽了抽鼻子,强忍泪水。
    如此深夜,他仍未归!
    应是面圣后还有诸多事务纠缠。
    闻九公主对这位“一怒为红颜”的表兄感激涕零,甚至不顾他已有婚配,主动请求下嫁徐钦为侧室。
    徐钦归来即匆匆入宫,恐怕是急于见青鸾。
    对她冷若冰霜的徐钦,对九公主定是温柔以待吧?他会与她如何言语?真会纳她为侧?
    清月脑中尽是徐钦与青鸾的画面。
    愈想愈怒。
    既然他心中无她,她何苦痴等?
    清月扯过被褥欲独自安寝,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三更已过,他仍未归!
    清月愤然起身,坐至桌前,挥笔一蹴而就,写下和离书。
    她不愿与一个心中无她的丈夫共度余生!
    她要和离!
    看着写好的和离书,想象着自己毅然决然将和离书掷于他面前,徐钦必定惊愕不已,她便稍解心头之气。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心情稍有舒缓,再次躺下,缓缓入睡。
    模糊中,一双手臂温暖地环抱住她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
    是徐钦。
    清月心中的怨气瞬间复燃,狠命拍打他环抱的手。
    她这位小娘子素来温顺,凡事顺他意。即便是床笫之间,也是他为主导,她从不违逆。
    徐钦突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梦中迷糊,低声道:“是我。”
    \"你此刻方归?\"
    言落,茜月心中已生悔意,这般的询问仿佛自己对他过分在意。而徐钦似无意向她说明缘由,更添其愤懑。
    茜月奋力挣开徐钦的怀抱,挺身坐起,将寝衣整理妥帖,面色凝重道:\"吾等和离可好?\"
    徐钦不假思索,出口反问:\"何故?\"
    竟有颜面问起因由?茜月侧首避开,默而不答。
    只因他归家迟暮?她素来温婉明理,并非无理取闹之辈。
    许是小产之痛令情绪难安。
    此乃两人初为父母之喜,她因小产悲痛而迁怒于他,他亦能体谅一二。
    徐钦拥她入怀,感受着妻子本就纤弱的身躯更显消瘦,肋骨隐约可触。他嗓音低沉带哑,在她耳边轻语:\"子嗣未来可期。\"
    茜月被这熟悉而炙热的气息环绕,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他终究不懂她心!
    子逝之痛固然锥心,而更令她哀伤的却是别情。
    茜月低声问道:\"君心始终有青鸾一席之地,是么?\"
    终是将心中久藏之语问出。
    她察觉到徐钦搂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一滞。
    暗夜之中,瞧不见他神色,只闻他沉声回应:\"汝何出此言?\"
    双方静默良久,徐钦打破沉寂:\"体态不佳便早些安歇。\"言毕,侧身背向而卧。
    事实上,茜月并未决意和离。和离之后,损及的不仅是她之名节,更有累及母家,家中尚有两未字之妹,婚事定会受此波及。
    至于那“平妻”之说,她也未曾全信。徐钦素来重视礼法,虽心系青鸾,但以徐钦之性格,既娶了她,便不会无缘无故休妻,更不会有违礼教纳平妻。
    此话半是赌气之言。若徐钦稍有怜惜之意,与她稍作解释,或说些温言软语,她或许仍存一线希冀。
    可他,片语未发!
    是否默认?
    望着沉沉睡去的徐钦,茜月觉自己如涸辙之鲋,竭力挣扎,却终将被冷酷无情的沙尘所掩。
    委屈几乎让她窒息。
    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他以冷漠熄灭了她对他最后的期盼。她抽噎道:\"和离书吾已备好,明晨烦请君签名便是。\"
    徐钦忽地起身,跪坐于妻前,满脸惊诧:\"汝究竟何事萦怀?\"边说边欲探她额间。
    茜月偏头避之。
    尽管夜色朦胧,徐钦依然能感知妻子眼中锐利如刃,满含幽怨。
    二人僵持良久,徐钦始言:\"小产伤身,吾明日往宫中请御医为你调养。\"
    说罢,他离床而起,抱起被褥:\"汝好生休息,吾去书房安寝。\"
    他真的离去了,那一夜,再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