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老板沉默了几秒说道：“你的世界有神灵吗？”

    白谱眼前浮现出万物之网的影子，又想起在灰雾世界中那些把自己奉为白神的人们，有些不置可否的答道：“可以说是有的。”

    “那你愿意为自己一直信仰的神灵，奋不顾身吗？”便利店老板原本似乎想说献身的，停顿了下，换了个词。

    “奋不顾身吗？在我的世界里，人和神在人格层面是平等的，只是分工不同，大家携手共进，是这样的关系，不存在所谓的奉献。”

    “平等吗？真是令人羡慕的世界……”便利店老板喃喃自语道。

    “而在我去过的某些世界里，我就是神灵，而我也不需要别人为我献身。”白谱双手一摊，坦然的说道。

    “你，就是神灵？”便利店老板显然没抓住重点，有些震撼的说道，“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我的意思是，作为神灵也不需要别人为了自己献身什么的。”白谱又强调了一遍，突出自己的意思。

    “所以你的白线，你的白线，你的白线还真的是不一样。”便利店老板还是没抓住白谱说的重点，不知道为啥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白谱头上的白线，的确，白谱的白线很精纯，如果说便利店老板头上的白线是一条针线的话，白谱头上的可以说是一条淡淡的带着一丢丢灰色的水银线。

    “对了，这白线是什么意思？”白谱有些无奈，不过既然对方听不进去，他也不再说了，生为一个活了几世的“人精”，白谱知道，有时候别人抓不住你话中的重点，不是真的抓不住，而是不想听，这种不想听还不是自己故意的，是身体下意识做的选择，有过孩子的人就知道，小孩子在玩耍的时候，你叫他去写作业啥的，叫上很多遍，对方都和没听见似的，不要怀疑，他是真的没听见，这是身体，是大脑的自动忽略。

    “白线意味着你死后将要去的地方。”便利店老板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应该是的，在我们的传说里是的。”

    “死后将要去的地方？”白谱重复了一遍，有些没听明白。

    “我们的世界是个大的饲养场，每个人身上都有编号，我之前给你看过，这个白线应该就是灵魂上的编号。”便利店老板说着，又给白谱看了下自己的胳膊，哪怕变成灵魂状态，印记依旧刺眼。

    “那为什么你之前头上没有白线？”白谱再次问道。

    “驱魔人直属于戈尔茨坦，只要不主动惹事，就不会被其他怪物盯上，所以，一般活着的时候都没有白线，”便利店老板顿了下，看了白谱一眼说道，“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你的头上也没有白线，我以为你也是哪家的驱魔人。”

    “原来如此，白线是这个意思。”白谱点点头，这还真是个残酷的世界，等于说，除了驱魔人外的所有人都被各种怪物预定了，然后放养等待收割，说是饲养场，真是毫不为过，当然，驱魔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白谱看来，所谓驱魔人，更像是场主的私人物品，用于维持饲养场内部的次序，给牲畜们一点希望，仅此而已。

    “所以，你的白线连接到了哪里？”便利店老板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的？我也不知道，”其实别说是便利店老板，白谱自己也很好奇，只是刚才事情太多，又有很多问题未解，没有第一时间去研究这个，白谱抬头望向远方，自己头上的白线一直往空间深处延续，一眼看不到尽头，“要不我们去看看？”

    “这……”便利店老板看了眼戈尔茨坦庞大的尸身，有些犹豫。

    “没事，你的神就在这里，哪也不会去，你要跟他融合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你就不想看看，神的神是怎么样的吗？”白谱见便利店老板犹豫，马上知道有戏了，其实人就是这样，自杀这事，也是要看场合的，某些时间，某些地点，某些环境下，人就是容易想不开，而一旦过了这个点，有些想法就不会付诸行动了，所以碰到该救的人，救一把肯定没错，担心救完后对方还是会去死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瞎操心。

    “那，好。”便利店老板又看了眼自己的神，然后说道。

    “嗯。”白谱见状，赶紧拉着便利店老板，沿着自己头上的白线往空间深处走去，行进过程中，白谱同样握着脖子上的项链，随时准备离开。

    两人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其实这个空间很怪异，说是很长或许并不准确，总之，两人一路上看见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已经不下五十个了，不要说便利店老板了，连白谱这个经历过灰雾世界的人，都觉得大开眼界。

    不过说实话，看的多了，也就那样，连便利店老板都有些麻木了。

    “我现在有些想回去，然后把这些见闻写下来，或许会对以后的人有所帮助。”便利店老板望着漫天“神魔”喃喃自语的说道。

    “你已经死了。”白谱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是啊，可惜了。”便利店老板轻轻叹了口气。

    又过了会，白谱停下脚步说道：“不行了，时间快到了。”

    “时间？”便利店老板一愣，然后反映了过来，“哦，对了，你还要回去，快回去吧，记得告诉你那边的人，千万不要过来了。”

    “那你怎么办？”白谱看向便利店老板。

    “我，我还想在这个世界再看看，然后，然后，然后再回去戈尔茨坦那里。”便利店老板双眼望向远方。

    白谱双眼直视便利店老板，看了他两秒钟后，点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再见了。”

    “再见……是吗？”便利店老板有些迷茫的低头看了眼白谱，“好，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也许，下辈子还能再见。”

    “我叫白谱，老板，你呢？”

    “罗伯特，你叫我罗伯特好了。”

    “好的，罗伯特大叔，再见了。”白谱说到这里，一把抓住胸口的项链就要扯下，只是在要拿下项链的一瞬间，白谱突然福至灵心的看了眼头上的白线，然后很奇怪的，心中涌现出一种冲动，白谱下意识的，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把头上的白线。

    然后，在白谱的手触碰到白线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间一阵剧烈的震颤，下一秒，无数的眼睛看向白谱所在的位置，那些本是死尸的怪物，似乎一瞬间全都复活了。

    无数强大的意志全都涌向白谱所在的位置，旁边的便利店老板差一点直接魂飞魄散，好在那些意志全都没有关注他，但那一丢丢的波及，也足以让便利店老板瞬间晕眩过去。

    “这是怎么了？”白谱心下一紧，他有心直接离开，但看了眼边上的便利店老板，心知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罗伯特大叔必定会被撕成碎片，白谱咬咬牙用上最快的速度，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那些强大的意志全部盯着白谱，但没有任何人有所行动，似乎都在观察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好机会，”白谱见状心下一喜，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怕就怕那些家伙直接动手，那样的话，白谱就只能直接离开了。

    紧跟着，整个空间再次一阵震颤，这会所有意志全都从白谱身上移开，而白谱也感觉到自己所在的空间，被什么东西给定位了：“这是？”

    这种感觉很熟悉，前不久，好像还经历过，没错，这是灰雾的力量，灰雾的世界正通过自己定位这个世界，白谱也同时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抓紧时间离开，或者说白了，摘掉脖子上的项链，那么就可以打断这种定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谱犹豫了，不知道为啥，白谱突然很想见识一下，惨无人道的神魔墓地，人族饲养场碰撞毁天灭地的灰雾世界，两者相撞应该会很精彩吧？

    然而不等白谱多想，那些强大意志中的部分，似乎看出了白谱的作用，重新掉转头锁定白谱，白谱心下叹息了一声，来不及多想了，下一秒，他果断拿掉了脖子上的项链。

    恍惚间，白谱再次说现在恶灵世界的街头，街头一如既往下着毛毛雨，大街小巷，满是穿着一样，一声不响，带着面具的人群，电影院还在照常营业，而不远处还开着的便利店中，已经没了老板的身影。

    白谱仔细感受了一下，在他转移到这个世界的一瞬间，身上的来自于灰雾世界的定位消失了，果然是这样。

    白谱默不作声的站立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放出灵魂之力，感知了周围一圈，猪头人也已经离开了，现在也是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了。

    白谱再次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便利店，心下道了声：“保重。”

    然后，转身朝着电影院方向走去，那里是回去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