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枪尖刺进大蛇口中的一瞬间,大蛇猛地落下上颚,毒牙狠狠地钉在了逄佐的胳膊里。
逄佐已经杀红了眼,忘却了疼痛,全然没有畏惧之色,就在大蛇的嘴里,奋力扭动枪尖,一枪戳烂大蛇的下巴。
血水如同涌泉一般喷溅,完全地倾洒到逄佐的身上,将他整个染成了一个血红色的人。
身边的兄弟们的尸体碎片,还冰冷地躺在地上,逄佐心中的怒火,在这一刻完全地爆发出来。
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逄佐硬生生地扯断了自己拿着白缨枪的胳膊,用另一只手,反手抽出一把短刀,一个腾空而起,跳到大蛇的头顶,当机立断,一刀刺进大蛇的脑袋。
大蛇痛苦地嘶吼着,拼命地摇动着巨大的身躯,试图将逄佐甩开。
逄佐将刀刺进大蛇的脑袋里之后,就一门心思,拼命地抓住刀,不让大蛇把自己甩开。
但大蛇的力气终究比逄佐要大上许多,在一通山呼海啸一般的挣扎之后,逄佐到底是脱力松开了手,被甩向了高空。
怒火中烧的大蛇,疯了似的甩动尾巴,狠狠地抽打在了逄佐的身体上。
一时间,分筋错骨,血脉混乱,逄佐的眼睛里完全充血,用一双通体血红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大蛇。
大蛇张开血淋淋的嘴,吐出逄佐的断臂,匍匐着靠近被甩飞的逄佐,再度抡起了尾巴。
逄佐浑身无力,已经无法躲避,硬生生地挨了最后一下,整个人如同流星一般坠落在地。
噗……
逄佐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往外喷血,浑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却抽搐不止。
眼前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片雾霭,白茫茫的一片之下,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她笑靥如花,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自己缓缓走来,一边走一边伸出手,轻语呢喃着。
“逄佐,辛苦了,如果觉得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吧。”
听着那温柔的话语,逄佐几乎要彻底沉沦下去,但是脑子还算清醒的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我不能倒在这里,在「璃月港」,还有我深爱的人,在等着我回去……”
“你深爱着的人,不就是我吗?”
逄佐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竟然可以站起来。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陷入其中,可又痛心疾首。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绝不能就此放弃,但是当他面对的那张脸属于雨晴,他又为之动摇了。
雨晴温柔地朝自己笑着,那张笑脸是他这一生以来,一直拼命所守护的。
“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罢了,可是为什么当我看见了你,还是不愿意醒来……”
“我想要回去,回去再见一面,可我心里也清楚,我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去见你。”
“雨晴,我只恨自己,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今天,我甚至没办法将自己藏在心里,一直悬而未决的答案告诉你。”
“如果我真的死了,还请你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不要为我伤心……”
“我只希望你是一只自由的百灵鸟,可以一辈子拥有幸福与快乐,痛苦与磨难都能避而远之,就这样永远永远,慢慢地走下去吧……”
站在逄佐对面的那个模糊的雨晴,似是听懂了什么一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一点点化作清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逄佐!逄佐!你醒醒!坚持住啊!”
耳畔传来急迫的呼喊声,逄佐在嘈杂与混乱中努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许多自己认识和不认识的人。
“刻晴大人……逢岩长官……”
“逄佐……你……你……”
刻晴捂着逄佐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下。
其实每个人都清楚,这样的重伤,基本是无力回天了。
叶落站在人群中间,俯首望着逄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睛也一下不眨。
看着逄佐满身是血的模样,叶落瞳孔地震,耳鸣也不断地萦绕在身边。
逄佐用那条已经被血完全染红,颤颤巍巍的胳膊,拉住了刻晴的手。
“刻晴大人,我有辱使命,我没能成功地护送货物到其他国家,甚至被海盗和魔物逼到如此境地,兄弟们是因为我的错误指挥而死的,我愧对大家……”
刻晴摇摇头:“不,别这么说,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同伴,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雨晴还在等你,你可不能这么容易放弃了啊!”
刻晴努力地想要让逄佐振作起来,但是逄佐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意识涣散,动弹不得。
叶落闷不吭声,在背后默默地变出了不少止血的草药,不等众人说什么,自顾自地来为逄佐止血。
逢岩的声音都在发抖:“叶落少侠,还有办法吗……”
叶落轻轻地抽泣一声,将头别了过去,看着那条刚刚被众人合力斩杀的大蟒,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对不起,我只能拿出药,可我没办法……”
逄佐微微一笑:“无妨,谢谢……”
刻晴跪在叶落面前,表情极其可怜,声音哽咽,苦苦哀求:“叶落少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求求你了……”
叶落也已经是泪眼模糊,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刻晴:“刻晴大人,我真的无能为力……”
刻晴当然不会埋怨叶落什么,但是她还是很自责,她自责于这一路上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太久,否则或许来得及赶上。
现在,任务完成与否已经不再重要,刻晴只是痛心疾首,她不忍见到那么多的同一战壕的兄弟,就那样一个个离去了。
逄佐竭尽全力,虚弱地说道:“刻晴大人,请帮我最后一个忙,可以吗……”
刻晴点点头:“你说吧……”
逄佐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用那条仅剩的手臂,从破烂不堪的衣服里,掏出一枚带血的戒指。
这戒指一拿出来,叶落顿时感觉到脑袋炸开一般,转过身去,跪在地上无声地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