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赶了一天的路,在天色即将暗下来之前终于到了一家驿站。
“您好歹也是陛下钦赐的郡主,那个北夏三王子也太目中无人了,这么怠慢郡主,竟然来问候一声都不曾。”
初漓进了自己的客房,命随侍的宫人先将她头上插的那些金钗取下来。这些金钗可真重,她一个练武之人带了这么一天都已经开始承受不了了,也不知道那些整天在深闺当中的千金大小姐是怎么度过这一整天的。
“那是因为那些小姐们嫁人之前都要专门练习的啊。”帮她取金钗的小宫人回答道。
“啊?哦。”
初漓没注意到自己竟然将心里的吐槽给说了出来。
“赶了一天的路了,你们也下去好好休息吧。”
“这....按规矩,郡主身边需要留下一人守夜。”几名宫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不知接下来要如何。
她们也想躺到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啊,但是郡主这个主子还没发话,她们也不敢擅自离开。以前觉得在宫里一直站着服侍宫里的主子累,没想到坐一天的马车也这么的累。
“奴婢留下来守夜吧,各位姐姐今夜休息好了,白日里才能好好的伺候郡主。”刚刚给初漓取金钗的小宫人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来守夜吧,”初漓看了几眼其他的宫人,然后说道,“你们都先去休息吧。”
“是。”
宫人们屈身告退。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初漓看着已经开始忙着给她铺床的小宫人问道。
“回郡主,奴婢叫星月。刚刚离开的那三位姐姐分别叫柳月、如月、兰月。奴婢是最小的。”
初漓没有问星月怎么会愿意跟着她去那可能一生都无法再回来的北夏。她做了玲珑公主那么多年的伴读,太知道这些宫人在宫里的处境了。
他们的生死,前途,命运,皆无法由他们自己说的算。这次跟着她去北夏的这四名随侍宫女,想来在宫里也是边缘人,不然还是有法子让自己的名字从名单上抹去的。
“你看起来跟她们三个不太一样。”初漓看着忙乎的星月说道。
“啊?”
星月听到初漓的话后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她,不太明白郡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们三个,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点情绪,不太明显,但是仔细去观察的话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你....好像对自己跟着我去北夏没有一点不平,为什么?”
“啊,郡主您原来说的是这个啊。”也许是初漓这个郡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太过平和,星月在跟初漓相处了一天之后身上少了很多在宫里的谨小慎微。
“又不是您选的我们,而且奴婢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留在咱们大梁和去北夏,好像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况且,您也不是自愿去的北夏......奴婢....奴婢和您.....”
“奴婢说错话了,请郡主恕罪。”
星月说着说着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跪下请罪,生怕温和了一天的安定郡主因为自己这没大没小的话而惩罚自己。
“呵,说到底,我和你们也没什么区别。”初漓自嘲的说了这么一句。
皆是命运被握在他人手中的人......
“起来吧,不用动不动就跪我。”初漓对俯身跪地的星月说道。
“谢郡主。”
星月起身接着收拾床铺,收拾的动作比之前快了很多。
“郡主,您现在要安歇吗?”
初漓本来没什么困意,但是察觉出来星月这个小宫女可能因为自己刚刚说错了话,面对她时整个人紧绷了很多。
于是初漓也就顺着她的话躺在了床上,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灵敏了好多。
初漓屏气凝神,听到星月先拿出一双让驿站多送上来的被子铺在地上,好在现在是初夏,不用担心睡着地上凉。
接着便听到星月踮着脚去将桌子上的蜡烛吹灭,然后又窸窸窣窣的回到床边,初漓察觉到有一双实线落在自己脸上,她想,那大概是星月来确定一下自己是否已经入睡,果然,视线很快便从自己脸上移开。
等从地上传来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时,初漓就知道星月这是已经睡着啦。
睡的还真是快啊~初漓感慨道。
过了大概一刻钟,初漓还是没能入睡。外面无比的安静,这个时候整个驿站的人应该都已经睡了吧。
实在是睡不着,初漓从床上坐起身,瞅了一眼在地上依然熟睡的星月,小心的踏过她,从架子上拿过一件外衫穿上,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
初漓先是站在门口的走廊上向远处看了看,入眼皆是黑夜。她抬头看了看夜晚的天空,嗯,月亮当空挂着。
初漓看了看四周,然后跨上走廊的栏杆,飞身往上一跃,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驿站的房顶上。
只是没想到在这初夏的夜晚,不止自己一个人睡不着上房顶来透气。
“我是否打扰了三王子的独处?”
初漓看到北夏三王子拓跋羽也在房顶上坐着,第一时间想着要不干脆转身再回去吧。
但是刚准备转身,初漓又停了下来。
虽然说先来后到,但是房顶这么大,也不都是他的地盘,自己凭什么不能待啊?
于是她又转身回来,本着看他自己未来夫婿的份上,就先出声打了个招呼。
“房顶也不是我所有,任何人都可以上来。”
拓跋羽平静地看了初漓一眼,然后望向远处,无所谓的跟初漓说道。
不打扰就好,既然人家这么说了,那她就待的更安心了。
初漓先是在拓跋羽的不远处坐下,跟拓跋羽似的看向远处的夜色,后来觉得自己坐了一天的马车了,实在是坐的腰酸背痛了,于是干脆就顺势躺了下来。
然后映入初漓眼帘的,便是一片星空。
初漓的内心突然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
一旁的拓跋羽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想到刚刚还坐的笔直的这位安定郡主,突然毫无征兆的就躺了下去。
他知道这位刚被景和帝册封就被赐婚给他的安定郡主名叫沈初漓,是沈清沈大将军的大女儿。
他看着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的初漓,难道将士的女儿都是这么豪迈不羁的吗?不是说大梁的姑娘都是恪守礼义的吗?
这看着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