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新开了一家超市，有开业大减价的优惠，王心兰一大早叫醒程子争和闻柏声， 列了个清单让他们出去买东西。
恰好碰上了周日，超市里人满为患。
程子争面无表情地往保鲜袋里面装绿豆，王心兰让他买些绿豆回去，下午做绿豆沙消暑。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整个人蔫巴巴的。
人多的地方，信息素的味道很杂，这对一个处在发热期的omega并不友好。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挤上了一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车窗户打不开，身边都是汗涔涔的人，还有人把湿咸鱼带了上来，混乱间一个皮蛋被碾碎了，汗酸味混合着各种杂乱的味道直冲进你的鼻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后颈的腺体不再像刚起床时那么痒了。
还好贴了抑制贴，程子争想。
因为alpha和omega会被信息素诱导，容易出现失控的情况，发热期的omega和易感期的alpha在公共场所一般都会主动地往后颈贴上抑制贴，防止信息素乱窜，扰乱公共秩序。
除了收敛信息素，抑制贴还有一个功效，可以给omega的腺体消肿。
闻柏声把一个橙色的小盒子递到程子争的面前。
程子争：？
闻柏声道：“这是抑制软糖。”
抑制软糖其实是一种短效抑制药，为了口感更好，做成了软糖的样子，它的药性可以维持半小时左右，吃了它之后，alpha和omega在短时间内不受信息素的干扰，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橘子味的。”闻柏声补充道。
“哦。”程子争倒出一颗糖，塞进嘴巴里，张嘴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唇角那一块破了的地方，微微有些疼。
闻柏声心有灵犀地问道：“嘴巴还疼吗？”
脑子里自动删除的画面重新浮现，程子争咽了口唾沫，“……没。”
他们昨晚亲了整整半个小时，把嘴巴都咬破了。
闻柏声低声道：“昨晚是我不好，不该咬那么重。”
“第一次接吻没什么经验。”
以后多亲几次就好了。
程子争嘀咕道：“哪里是第一次了？之前不也亲过吗？”
闻柏声解释道：“我是说舌吻。”
程子争的脸一瞬间爆红。
他在闻柏声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压低声音道：“这里这么多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闻柏声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舌吻么？”
“你！”程子争深吸了一口气。
舌吻舌吻舌吻！这个笨蛋的脑子里除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你、去、称、重。”他把装好的散装绿豆递给闻柏声，凶神恶煞地命令道。
闻柏声接过袋子，看向远处的称重区域。
由于散装的糖果零食打折力度非常大，称重处挤了不少人，排了好长的队。
闻柏声低声嘱咐道：“那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程子争不屑道：“你以为我像你这么笨吗？”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还能跑到哪去。
闻柏声的声音很轻：“就是因为我太笨了，我怕等一下找不到你。”
程子争：“……”
心里有一块地方悄然陷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台冰箱，“我在那边的饮料区等你，我去买ad钙奶。”
闻柏声乖乖道：“好。”
程子争往小推车里面放了两排ad钙奶，扭头看向称重区。
闻柏声已经排到了队伍的中央。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闻柏声也看了过来。
“等我。”闻柏声用口型道。
程子争的心软软的，一瞬间充满了说不出的愉悦。
“傻子。”他收回目光，小声嘀咕道。
他的目光重新移向冰柜，注意里面的酸奶，程子争蜷了蜷手指。
闻柏声喜欢喝酸奶。
数了数小推车里面的东西，算了算带来的钱，他把推车里其中一排ad钙奶放了回去。
他喝一排就好了。
程子争从冰柜拿出一排酸奶，打算看看生产日期，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的身后响起。
“程同学，好有缘分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程子争扭头。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高个子男生站在他的身后，是昨天刚问过他问题的田知远。
“好巧。”程子争淡声打了个招呼。
田知远笑道：“我昨天是不是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啊，都怪我的脑子太笨了，连那种简单的题目都不会。”
程子争礼貌地笑了笑，道：“没事。”
田知远的说话方式总让他觉得别扭，说不出来的别扭。
程子争低头继续找生产日期。
田知远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边，热络道：“程同学你自己过来的吗？我也是一个人，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
程子争眯了眯眼睛，终于从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中找到了生产日期，日期很新。
他满意地把酸奶放进小推车里，回复道：“不是，我和闻柏声一起来的。”
田知远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秒，“哦。”
“真羡慕你们的友情。”他僵硬地扯开话题，“我爸妈他们常年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人，每天都孤零零的，有时候挺无聊的。”
“哦。”程子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田知远：“……”
他之前仔细观察过，闻柏声就是这样装可怜的，怎么不好使了？
“对了。”田知远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昨天闻柏声是不是生气了啊？”
听到闻柏声的名字，程子争明显多了几分兴致，“嗯？”
看到程子争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田知远一瞬间精神了，“昨晚他突然挂了我的电话，我当时都还没说完呢。”
他看了程子争一眼，“闻同学他不会生气了吧？”
“不过也是，他毕竟是大学霸嘛，天之骄子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很正常。”田知远的语气轻松，仿佛在开什么无伤大雅的玩笑。
“想来想去都是我不好，他没对你发脾气吧？”
程子争皱了皱眉。
田知远的话让他很不舒服。
他抿了抿唇，第一次在不熟的人面前冷了脸，“他为什么会对我发脾气？”
“闻柏声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很乐意帮助同学，昨天是他主动提出要帮你，请你以后别再这么说他了。”
田知远脸上的笑容裂开了一条缝，“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他了，其实我刚刚是在开玩笑来着。”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程子争的语气认真，道：“闻柏声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比较冷，其实非常热心肠。”
他不希望闻柏声被别人误解和讨厌。
在他的心里，闻柏声很好。
“好的，我以后不会了。”田知远不想听程子争夸奖闻柏声，随口敷衍了一句。
程子争：“嗯。”
嗅到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橙子味，田知远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内心涌上难以自抑的兴奋。
他是alpha，他能闻到信息素。
alpha会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排斥，他对这股橙子味不但不排斥，反而很渴望，这个橙子味明显是omega的信息素。
程子争分化成了omega！
令他不满的是，程子争身上的橙子味很淡，还沾染了浓浓的绿茶味alpha的信息素。
看了眼程子争后颈处贴的抑制贴，他悄悄释放了一些咖啡味的信息素。
发热期的omega需要alpha信息素的抚慰，绿茶味那么难闻，要是程子争闻到他的咖啡味，肯定会喜欢上他的信息素。
说不定……程子争还会受信息素的影响，对他投怀送抱。
吃了抑制软糖的程子争对此毫无知觉。
“程同学，我看到你的脖子上贴了抑制贴，你分化了吗？”田知远装作不知情地问道。
“……嗯。”程子争含糊地应了一声，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田知远显然想要刨根问底，“你分化成omega了吗？”
“这个和你有关系吗？”一道冷淡的声音蓦地插了进来。
闻柏声把称重好的绿豆放进推车里，自然地把程子争手里的推车接过来，冷漠地看着田知远，“这是他的个人隐私。”
看到他的身影，程子争眼里的疏离消散了，低声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是我不好。”闻柏声轻声道。
他抬手捏了捏程子争的后颈，“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他刚才一走近就闻到了难闻的苦咖啡味，程子争整个人被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的信息素包围着。
在公共场所释放那么多信息素，也不怕引起骚乱，可想而知这个田知远有多没下限。
闻到那股和程子争身上一样的绿茶味，田知远的神色绷了绷。
程子争解释道：“他是我们班的同学田知远。”
“哦。”闻柏声缓慢地看向面前的人，语气里一点抱歉都没有，“不好意思，没有认出来。”
田知远咬了咬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关系，想不到闻柏声同学那么健忘，我们昨天刚打过电话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忘记我。”
“我为什么要记住你？”闻柏声面上的表情淡淡的。
“……”田知远的脸色瞬间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手指忽然被勾了一下，程子争低头，闻柏声牵住了他的手。
他不解道：“干嘛？”
闻柏声：“牵手。”
目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指上，田知远的脸色更臭了。
程子争：“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牵手？”
闻柏声轻声道：“商场这么大，万一我不小心走丢了怎么办？”
程子争好气又好笑，道：“你是三岁小孩吗？”
闻柏声可怜巴巴道：“这里的人这么多，我人又笨笨的，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程子争嗤了声，把他的手牵紧了，“笨蛋。”
看着面前打情骂俏的两个人，田知远的脸色阴沉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注意到对面推车里的酸奶，他突兀地开口：“原来程同学你喜欢喝这款酸奶啊，我也特别喜欢，我们真有缘分。”
程子争：“……”
闻柏声在心里不屑地嗤了声。
田知远继续道：“程同学，你等会有空吗？”
“步行街那边有一家特别好吃的蛋糕店，我请你吃蛋糕吧？”
说完，他看向闻柏声，用一副高傲的姿态表示他的大度和善解人意，“闻同学也可以一起过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请你吃。”
他之前帮班主任整理信息表的时候特意看过闻柏声的信息，知道闻柏声是个孤儿。
孤儿嘛，无父无母的东西，家里没有钱人又自卑，所以闻柏声只会用这种摇尾乞怜装可怜的方式让程子争心软。
再钝感的人也能听出他话中的阴阳怪气，程子争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愠色，语气冷硬，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如果我们想吃的话，我们可以自己去买。”
他不许任何人欺负攻击闻柏声。
田知远的眸色慌乱了起来，“程子争，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子争继续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我们走吧。”他捏了捏闻柏声的手，温声道。
闻柏声乖乖地点头，道：“好。”
田知远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经过他的身边，闻柏声冷不丁地开口道：“田知远，易感期最好还是带个抑制贴出门吧。”
“味道很大，扰乱公共秩序。”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不疾不徐。
田知远的脸倏地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