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这个就不用深聊了吧，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村中绿化而已。”
    施左侠咽了咽口水，尝试出言推辞。
    从直播连线到现在，他一件好事没做成，全被爆出有重大问题。
    此时的施左侠，已经被吓得有点神经过敏了。
    江离面带微笑，言简意赅道：“说。”
    听到这个字，施左侠几乎哭出声来。
    就算心中万般不情愿，施左侠还是哭丧着脸解释道：
    “那同样是一年前的事情。”
    “我看村里没什么绿化，主道两边光秃秃的，就想着栽种一排小树苗。”
    “当时我查了一下本地的树苗价格，感觉价格普遍偏贵，所以就改在网上购买。”
    “那天恰巧碰到一家网店搞活动，说是把那不畅销的树苗搞成盲盒销售，价格比本地便宜许多，我就直接下单了。”
    “省下来的那部分钱，我也没有吝啬，又给村里其他地方栽种上同款盲盒。”
    “树苗送过来之前，我其实有有点后悔的，怕树苗不好看，或者不适合这边的气候栽种。”
    “但好在，情况比我预想的顺利很多。”
    “虽说那些盲盒树苗，商家发过来的都是同一种，但栽种下去非常太漂亮，而且到现在一年多时间，几乎全部成活！”
    “主播，就只是栽个树而已，我应该没做错啥吧？”
    “难道树叶有毒？还是说国家保护植物？会吸引虫害？您给个准话啊……”
    讲述完村中这些树苗的来历，施左侠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别问。
    问就是他被江离吓出经验，已经知道什么时候该害怕了。
    这一次，没等江离开口。
    直播间观众之中，已经有懂行的大佬，憋着笑帮施左侠科普起来。
    而江离乐得偷懒，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小树苗的别名，叫做千年红、火焰红，是蔷薇科的杂交种小乔木，叶片革质，呈长椭圆形。】
    【这是一种非常优秀的行道树，色彩艳丽多变，极具观赏价值，已在我国多个省份广泛种植。】
    【不但如此，还可以净化空气，吸附空气中的有害气体。】
    看着直播间的一条条弹幕，居然都是正面评价，施左侠的心逐渐放松下来。
    不管怎么说。
    最起码从目前看来，情况一切正常。
    尤其是那一句‘已在我国多个省份广泛种植’，更是让施左侠放宽了心。
    就算这树真有问题，也有那么多省份一起背锅，不至于只让他一个人难受。
    但是很可惜。
    施左侠还没放松多久。
    之前科普的那位观众，又是一波弹幕留言发出：
    【我前面说的那些枯燥概念，大家忘掉就好，那些都不重要的。】
    【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这玩意名叫红叶石楠！】
    【对，就是那个传说中有尴尬臭味的石楠树，至于那臭味具体怎么形容？咳咳，麻烦来个脸皮厚的帮忙解释一下……】
    看到弹幕之中，那异常醒目的石楠两个字。
    施左侠如遭雷击。
    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石楠树的大名，他还是了解过的，甚至以前还和人科普过几次，知道石楠树的大概模样。
    但施左侠怎么也没想到，这玩意居然还有其他的杂交形态？？？
    施左侠以前年轻时候，鼻子非常灵敏，曾在武汉出差过。
    也跟很多外地人一样，大肆嘲笑过那些批量种植的石楠树。
    鬼知道时隔了几十年，历史的回旋镖居然打回来了。
    嘲笑武汉，不理解武汉，一不小心成为武汉，然后跟着跟着武汉一起破防。
    【笑死，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石楠树。】
    【国内很多省份种植过，这事儿不假，但每一个栽种过石楠树的地区，都被人疯狂吐槽过……】
    【一个冷知识，对于消费者来说，看不见盲盒里面的东西，但商家可以看到，甚至盲盒里的东西就是商家亲手放的。】
    【你猜那些树苗为啥会没人买？因为那特么是石楠啊！】
    【哦，这丝滑的省钱小技巧，这熟悉的商家坑爹操作，施左侠大爷发挥依旧稳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正好还差两百多天就要过年了，大伙给我磕个头拜年吧。】
    【施左侠大爷快回家吧，我帮你打听过，蝙蝠侠说以后不打你了，哥谭市才是你永远的家。】
    【且慢，这不对吧！如果真是石楠树，而且已经栽种一年多，气味特征那么明显，应该早早被人发现才对。】
    【楼上的朋友，你想啥呢？老人们鼻子不灵，小孩子不懂事，无所察觉才是正常的。等到逢年过节，年轻人大规模回老家时候，已经错开石楠花的花期。】
    【所以说……如果没有今天的直播，这村里的石楠树，还真有可能苟住，然后一点点长成大树？？？这个事情，想想就感觉非常恐怖。】
    【我开始害怕了，如果带着初恋女友来这边村庄旅游，到时候满村都是那个臭味，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我……等等，这样好像正中下怀？好好好，我这就订车票！】
    看着满屏幕的弹幕留言，观众们全员幸灾乐祸。
    施左侠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破防：
    “别说了，等到直播结束，我就带人砍树去，保证一颗不留！”
    “砍完树以后，我直接去本地的树苗店，花高价请专业人士帮忙，肯定不会再闹这种笑话。”
    看着道路两旁，那摇曳生姿的红叶石楠，仿佛也在无声嘲笑自己。
    施左侠恨得要死。
    他果断拿出手机，想给卖盲盒商家打个差评。
    什么黑心商家，骗我说是树苗盲盒，原来全是坑爹的石楠！！！
    但打开软件一看，发现店铺早就被举报到闭店，只有自己这个憨批到现在才发现问题，施左侠顿时更郁闷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
    施左侠终于回想起来某些细节。
    最近这一年间，偶尔有施工队来村里干活。
    年轻的工人们看到这些树苗，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那不是羡慕和欣赏，而是在嫌弃臭味……这么一想，就感觉更丢人了。
    直播间这边。
    听完施左侠的豪言壮语，之前那个科普的大佬又一次站了出来。
    他非常贴心地发来几条弹幕。
    可惜每一句留言都无比扎心：
    【温馨提示一下，你想种树可以，没人会拦着你。】
    【但只要种下之后，就是属于国家的了，不可以私自砍伐。】
    【因为未经林业行政主管部门许可，大量砍伐树木，有可能构成滥伐林木罪。】
    “啊？？？”
    “我雇人种的树，我自己还不能砍了？？？”
    施左侠再一次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