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没多久,外面就开始打起了雷。入春以来倒是下了好几场雷震雨,不过都没持续多久。李越安还没醒来,杨晚照独自坐在窗户前,盯着天上的闪电,期望着这一次能够凑效。不然的话,这回怕是不好收场。毕竟,他们手上并没有证明大梦教谋逆的实质性证据。早前李越安回来的时候,她也不是没问过他为何不先假意答应。李越安的意思的是这事越拖越麻烦,因为对方壮大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直到夜深,杨晚照才去睡了。只没睡多久,就被一个惊雷给惊醒了。才醒,就听到李越安要喝水的声音。她忙坐了起来,去桌上倒了杯茶给他灌了下去。再往外看,就见着一道闪电闪过,她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睡前,窗户只留了个缝。这会子风大,却是吹开了。
李越安喝完水,这才睁开眼,扭头看向窗外问:“打雷呢?”
“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李越安回头说完,又扭头看向窗外。
正瞧着,杜若撑着伞过来把窗户关上了。
“睡吧。”杨晚照和衣躺下来道。只可惜,左翻翻又翻翻怎么都睡不着。
李越安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是不是错呢?再缓缓才是。”
杨晚照翻个身对着他道:“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想这些没有意义,不如想想后面该怎么应对,反正我肯定不会认输就是。”
“你说的对。意浓,谢谢你,谢谢你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李越安握住她的手道。
杨晚照摇摇头:“错。你要是想纳妾,我不仅不会支持,还会想法子让你好看。”
“哈哈哈...嘶...”许是笑的太开心,竟扯动了伤口,疼的李越安立马龇牙咧嘴。
正好一道闪电亮起,杨晚照看的一清二楚,也不觉得心疼,反而警告他道:“老实点吧你。”
李越安诧异的问他:“我怎么不老实呢?”
“我说你不老实你就不老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觉得我在乎你你心里得意嘛!”杨晚照戳穿他道。
“这不也说明我也在意你?我那是高兴。”李越安不同意。
“你不在意也不行,毕竟我的魅力在这了,你不就范都不行。”杨晚照说完还得意的笑了两声。
“如果我今个没了,你怎么办?”李越安有些忐忑的问。问完他就后悔了,他几时这般矫情了。这让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头,又没伤了头怎么就问出这种问题来呢?
“能怎么办?哭两声,然后好好活着呗。”杨晚照打了个哈欠道。
李越安闻言没做声,只觉得心里酸的冒泡。
见他不出声,杨晚照忍不住推了推他:“生气呢?你这是怎么呢?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呢?”
李越安闷声道:“没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再加上这样的雨夜,我又受了伤,多愁伤感也正常吧?”
“这可不像你。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明个醒来,大梦教的圣殿就被雷劈了呢!”杨晚照闭上眼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我平常不这样的。”李越安冷不丁的又道。
“不会,其实我也怕的要死,我都是装的。虽说咱都死过一回了,但我还是要非常诚实的说我怕死我想活着。”杨晚照喃喃的道。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你看她在侯府的时候多能忍就知道了。
“是我不好,我先前也挺能装的,可今个不知怎的就不想装了。”
“我懂,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这种时候,也并不一定就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反正就是有这种时候。”
“我就没见过你有这种时候?”
“谁叫你是个君子呢?我这人心眼多还黑,我还没完全信任你了,傻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尼采不是说过,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现在你知道了吧?”
“嗯,我知道了,我也会当心。”
“行了,睡吧。”杨晚照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她那些话如其说是劝李越安的,不如说是劝她自个的。
在杨晚照轻微的鼾声中,李越安也渐渐睡着了。李越安到底受了伤,第二天杨晚照醒了他还睡着。
听到里面有动静了,杜若才一脸喜色的从外面进来。
“夫人。”杜若才喊了一声就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立马降低声音道:“夫人,才周家的过来说,说是大梦教的圣殿被雷劈了。现在街上都在传,说是大梦教做了恶事遭了天谴。”
杨晚照闻言,高兴的握了握拳,“我就说嘛,大梦教哪里会次次都走好运。”
说完,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最后进屋把李越安给叫醒了,衙门哪里还需要他去主持大局呢。
李越安听说大梦教的圣殿被雷劈了,很是高兴,强撑着起来去上班了。今个史进没来,只有个师爷在,这会子见着李越安也不如先前客气,一味的打着太极。李越安也不指望他,他上任以来,除了史进和师爷这种有名有姓的,其他不干事的早被他换了。这会子也用不上这师爷,亲自写了檄文后,就让人贴到了县衙外的布兰栏上。甭管抓不抓的到,先给大梦教定性为邪教再说。
不仅如此,他还给河南府和总兵府都递了份公函,让人大喇喇的送了过去。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大梦教的保护伞,不在他的考虑范围类。末了,他又给老家和武威侯府也各写了封信,以防万一。
都安排好了,他才把剩下的衙役召了过来,让他们组织帮闲们去各乡宣读县衙新令。主要是严禁大梦教布教,所有跟大梦教有关的东西都得烧毁。有发现大梦教的教徒需要及时上报,且举报有奖。如果包庇,发现后罪加一等。
快到中午的时候,派去抓人的衙役回来了,说是昨个刺伤他的老头畏罪潜逃了。至于造谣他强抢民女的人也没了踪影,村里的大梦教教徒们也似乎隐身了一般,一下子全不见了。派去大梦教圣殿的人也说里面人去楼空,倒是有不少大梦教信徒往山里赶。他将县衙的新令当场读了,还有很多人不听。看着被劈了两半的圣殿,有些人还当场哭了起来。
李越安对此不置可否,只要不是教徒,对于信众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要抓起来还真抓不够。不仅如此,连着织梦楼的老鸨也带着手下的妓女们都跑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留在楼里。对于大梦教的反应,他当真是始料不及。
这大梦教应该很厉害才是,如今这反应,着实反常。要说理由,那只有可能是因为他先前猜对了,大梦教背后的人是真想造反,看着应该还在前期准备阶段,前面几个县令的死也的确都是大梦教干的。既然不能查,那就只能壮士断腕。毕竟造反可不是小事,只要跟这事沾了边,甭管真假都会引起上面的人注意,这也是为何他会选择当着众人的面喊出来。大梦教能杀了他,还能将满城的老百姓都杀了不成。而这些老百姓,随着大梦教圣殿被雷劈了,必不会像先前那般畏惧大梦教,消息也会走漏出去。若他果真死了,这事只会闹的更大。且大梦教肯定不止阳武这一个据点,去了别处照样能够发展,只不能再像先前那般有恃无恐,兴许还会换个名字,毕竟圣殿都被雷劈了。果真如此,他得更加小心才是,毕竟现在调个了个,敌人在暗他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