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作坊最终选在济水附近,这边有大片的荒滩和盐碱地。因着不能种庄稼,所以地价便宜,一亩地也就六七两银子。杨晚照见此,一口气买下了二十亩地。因着天一天比一天冷,她就想着早点将作坊建起来。所以地买了后,她立马画了简单的布局图,让李越安帮着润色后,这才交给了周进,让他找人开始建。她准备建三个作坊,一个专门洗羊毛,一个做羊毛加工,一个做香皂肥皂之类的生活用品。
因为周进还管着府里,这么一大摊子事自然不可能全交给他,所以杨晚照准备买人。没错,是买人。这回,她甚至没有多想。丫鬟都用了,丫鬟们的身契也都在她手里捏着,所以她也不给自己立什么“牌坊”了。她在心里笑了自己一回,这才坐着马车去往了人市。
到了地方后,人牙子见她穿着富贵,那是积尽讨好。杨晚照没当回事,只让他将人都带来给她瞧瞧。人牙子显然早已习惯,见她不耐烦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满,很快就领了一大群人过来。从老到小都有,衣衫破烂不必说,个个还双眼无神,瞧着饿极了一般。只有一家,虽说穿的也破,却也干净整齐,行礼的时候也比别人更规矩,显是有人教过的。其他人见着杨晚照,个个哭天埋地的求她收留他们,这一家子却只沉默的低着头。
杨晚照见了,这便将人叫到了跟前。这是一家四口,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两个孩子,大的那个瞧着有十四五,小的却只有五六岁。见自己被叫到前面,大的那个还好,小的确是朝她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杨晚照先问牙婆道:“他们一家子是怎么回事?”
牙婆张口就来道:“也是逃难来咱们这的。他们头前那主子病死了,剩下孤儿寡母投靠了亲戚,养不起这许多下人,就把人卖了呗。”
杨晚照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中年男人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中年男人也不抬头,依旧躬着背道:“小的王昭,以前是个小管事,认得几个字也会打算盘。头前时常跟着先主在外跑商,也算有点见识。夫人要是不嫌弃,小的甘愿为夫人驱使,只求夫人能买下我们一家。”
说完,他就跪了下来。见他跪了下来,他婆娘和两个孩子也跪了下来。
牙婆见了也跟着道:“按说他这样的人才,早被人挑去了。怪就怪在他非要人家买他们一家,他婆娘和大的那个也罢,小的那个却是个吃白食的。大户人家不愿用他,小户人家又要不了这许多人,可不就耽搁到现在。不过,夫人,我也是算见过不少人,这一家子都是老实人,你买回去肯定不亏。”
杨晚照却道:“我也是小户人家,不过我是个惜才的,若果真是个人才,咬咬牙也得将人买回去。”说完,她就当场考校起王昭来。
这王昭倒也是个有本事的,杨晚照的问题他全答了出来。
杨晚照满意了,就直接跟牙婆杀起了价来。两人你来我往,好一翻讨价还价,最后以九十两的价格买下了这一家子。其中,光是王昭一个人就花了四十五两。眼见着牙婆拿到银子后立马喜笑颜开,杨晚照就知道自己买亏了,却也不好再反悔。只得打起精神,再次朝人群里看去。她还准备给王昭再配两个小厮,毕竟到时候羊毛生意都准备交给他,光他一个可不行。不过,这回她没自己挑,而是让王昭挑。等他挑好了人后,她又跟牙婆杀起了价。
周家的是跟杨晚照一起来的,她原本是准备自己上的,谁知道杨晚照直接讲起了价,只能在边上看着,偶尔帮两句。两个年轻小伙倒是没花多少钱,只因为他两个都廋的皮包骨,带回去还得养一养才能做事,所以一共才花了二十两。这两个还是堂兄弟,大的叫赖大,小的叫赖三。这回牙婆没有笑,杨晚照自觉自己赢了,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了。等回到府里,她给了王昭一家和赖家兄弟各半两的安家费后,这就回自个院子去了。
杨晚照一走,周家的就拉着王家的手道:“大妹子,我家里还有些旧被子旧衣裳啥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就给你们拿来,也省得你们去外面买。”
王家的立马感激的道:“你只管拿来,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了。”
周家的就笑着道:“那好。西边那两间屋子都空着,你们先进屋坐着。等厨房的送了饭来,你们先吃饭,吃了饭再收拾。”眼见着赖家兄弟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她又添了一句:“也给你们拿。天可怜见的,怎么廋成这个样。”说完,她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赖大拍了下弟弟的头,让他别四处乱看,这才朝王昭笑着道:“王叔,我跟弟弟住那都行。”
照夫人的意思,他们兄弟两个以后会在王昭手底下做事,肯定要打好关系。
王昭点了点头,“王奇跟你们一块住,小婷跟着我们住在上屋。”
王家的见当家的安排妥当了,这才带着小女儿先进了屋。
王昭没跟着进去,而是问赖家兄弟道:“你们家里可还有别人?”
赖大点了点头,“我们一家子还算幸运,都还活着。可买了地就没钱过活了,这才想着卖了我们,也能有个活路。”
赖三在一边小声道:“爷爷原本准备卖了二姐和四妹的,大哥不让,这才卖了我们。”
赖大瞪了弟弟一眼才解释道:“我们是男子,被卖了无非吃点子苦。可大姐和四妹却不一样,要是被卖到那等污糟地,一辈子就没指望了。”
“我知道,我也没后悔。夫人给的那半两银子,我也没想着用,大哥你只管送回家去就是。我瞧着夫人是个好的,如今又有了这般好的房子住,我高兴还来不及了。”赖三笑着道。
王昭赞赏的看了他们一眼,“难得你们能这般想,一家子只要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