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盯着她束发的玉簪发呆,一个劲的想把它拔下来,他记得那夜她站在槐树下,在飘落的?瓣花?间长发飞舞,飘然若仙…
这样想着,竟没有听到她在说话,直到怀中人挣了挣转过身来,他才忽的猛醒,急忙放了手。
情急下无法解释此种荒唐,他也的确够荒唐的,今天的种种,似乎从见到她那一刻就了,得一塌糊涂,他是不是被琊魔附身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目光还是先前那般,竟也没有恼怒,这让他有些释然却也奇怪。
“你…你怎么知道我姓苏?”
她刚刚叫他‘苏少爷’,他没听错吧?
她垂下眼帘。
“谢谢苏少爷相救。”
她的声音极轻,仿佛枝头雨珠的滴落,又仿佛初舂的寒冰悄然破开,于清冷中裹着温润,又于柔和中透着疏离。
“呃…”他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在感谢他的…无理么?
“苏少爷请随我来吧。”
“啊…”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却见他还傻傻地站着。
“苏少爷难道知道回家地路?”
苏梓峮方打量起四周。此刻方发觉他们身处在一片稀疏而陌生地林子。怎么莫名其妙地来到这种地方?
他耳一热。急忙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待她转身继续走了。方才跟上。
她的裙摆已经作深紫,沉沉的垂在地上,上面还有粘了些含混不清的颜色,便是那些混账人玷污的。想到这,他不禁捏紧了拳头,可心底却奇怪她当时的镇静,竟忍得了那样的侮辱。不过也难怪,一个弱女子面对那一层包围又能怎样?只是如果沉默下去,恐怕…
突然,走在前面的她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要扑倒,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一阵馨香裹着一团柔软便这样嵌入怀中,而他的又恰恰贴到了她的鬓角…
心似被甘狠狠的灌了下,待清醒之际方认识到今天的错误越犯越大了。
舍不得却又不得不手忙脚的放开,继续手足无措。
她还是用先前的目光看着他,仍旧是没有恼,转身之际水眸扫了眼他的袖子。
他顺着看过去…怔住,他的袖子裂了道一尺长的口子,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坏的。
前面的她裙上泛污,紧随其后的他袖子开裂,俱甚是狼狈,这个样子出现在人前一定会引发诸多猜疑。
她似乎没有顾虑到这些,只是飘飘的走着,有风时时吹过,那柄绿伞像荷叶一般摇摆着。
他又奇怪了,雨已经停了,她为什么不把伞收起来?
正疑虑间,她已经停住脚步。
他看到她背后朱红的门,这是…
头顶的匾额虽然暗淡,但却斑驳的透着“商宅”二字。
她叩动门环。
一会工夫,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门开了。
一个只睁着右眼穿着干净利落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
那只眼睛落在他身上,咳嗽立即止住,出惊疑和警戒之。随后他便听她低声说:“药掉了,我明日再去买。”
那一只眼的女人看似对那掉了的药不感?趣兴?,只是一味的盯着他看,表情越来越严肃。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桑婆婆吧,果真森森的,不过年龄似乎与传说不大相符。
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个受的人,况且没来由的跟到这,的确惹人生疑,转身走,却听她突然道:“苏少爷,请进来稍坐。”
商宅的院子因为有了内墙显得很奇怪,不过走过第二扇门便一切正常了。
只是院内的花草树木种得很是混乱,甚至将青砖铺就的路都淹没了,还摆着一堆堆大大小小的石头。他只得跟着她,七转八转的穿过这团团的,费了半天劲才来到距门并不远的宅子前。
她附在桑婆婆耳边说了什么,桑婆婆又回头警戒的看了他一眼,咳嗽着去了。
她引他进了正厅。
正厅很大,摆放的都是红木家具,布置简洁,甚至连墙边的古董架都是空的,却很干净,四处一丝灰尘都找不到。
她转身进了旁边的门,他刚要跟上去,却觉不妥,只好收住脚步,立于正厅,继续打量。可是许久也不见一个人影,屋子静得可怕,竟让人生出隔世之感。
幸好她又出来了,端着一盆清水,里面泡着一方白帕子。
“苏少爷请坐。”
她将盆子放在桌上,投洗着那方帕子,又轻轻拧干,向他脸上擦来。
他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直到脸突然一阵刺痛,才不由昅了口冷气。
她停了停,眉心微皱,帕子又覆了上来。
凉凉的,有些痛,但是那凉进心里,化作微波渐渐漾开来。
他看着帕子上粘的几片淡淡的红,心里纳闷,我受伤了么?
又见她打开一个青瓷小瓶,一阵冷香随即悠悠的飘出。她用小银匙挑出润白的膏体,小心的涂在他脸上。
他只看着她如兰的纤手在眼前晃动,时不时的提醒自己千万不可造次。唉,今天是怎么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渐渐近了,他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懊恼。
“苏少爷,这药每日两次,早晚洗脸后用。还有你身上的伤…只要上了药酒不会有疤痕。”她将青瓷小瓶置于桌边,又回身拿过桑婆婆手里的衣物:“烦劳苏少爷换上。”
“这…”苏梓峮有些为难,但见桑婆婆严肃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好多说,只接过衣物跟着走进偏厅。
直脱下长衫才发现不仅是袖子,后背也破损了几道口子,上面还沾着几道血痕,想来是被树枝刮的。而换上的长衫不甚合身,有些嫌短,不过布料很不错,心中不免揪起个疙瘩,这长衫是谁的?
走出偏厅,霍的见地面铺着几条火红,原来天已晴了,却是时值黄昏,斜透过窗子洒在地上,也罩在端坐在正厅那人的身上,衬得她熠熠生辉,恍若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