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快的跑着,苏梓峮无聊的看着窗外,却突然被什么扯住了视线。
远远的,两条红线低低的旖旎划过夜幕。
“停车!”
罗亮急忙勒住缰绳,随后便看到少爷跳下车,他急忙拉着车“咕噜噜”的跟上去。
走得近了,方发现原来是悬于河堤下的两串红灯,而人声也随着这两串愈发闪亮的红而热闹起来。
“罗亮,找地方将车存起来,咱们过去走走。”
罗亮的眼睛登时大了一圈,心中虽是不解,却听话的就近找了个驿站。
延阶而下,眼前的一切顿时让心神为之一动。
只见先前所见的两串红灯此刻正静静的倒映在水上,水波轻动,红光化作涟漪一圈圈溢开,却又像被什么拢着,始终是忽大忽小的一团在水面上飘着。
岸的两旁是停泊的船,挤挤的挨着。船身在水波的起伏下轻微?动耸?,看久了会不自觉的有些渴睡。而船上的艄公要么是已经尽量摆着比较舒服的?势姿?睡下,要么是三两一伙满面红光的猜拳喝酒。他们都是等客的人,只等得挂红灯的酒肆茶馆里的大爷们出来便可载上,而两旁高矮不一样式不同如红灯般连成一片的房子却无一不透出晕黄的灯光,传出各喜悦之气。间或还飘出一两声琵琶轻弹,小曲婉转,一律悠悠的浮在水上漾。
苏梓峮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只觉热闹却不嘈杂,繁华却又清闲。
一间房子里正传出悠扬地曲儿。他听了一会。转头叫上罗亮:“进来坐坐。”
罗亮愣愣地看过去。只见正对门地是一个台子。虽然远。但是仍旧能看到台上有两个人。那个穿绿地女地正拿着把半个梨子样地东西弹着。咿咿呀呀地唱。
刚捡了门边坐定。小二就过来了:“二位来点什么?”
“你这都有什么?”
小二一一地报着。在说到“陈年女儿红”时。苏梓峮注意到罗亮地眼睛亮了亮。心中便有数了。点了几个小菜。又点了那“女儿红”
“少爷…”罗亮又不安起来。
他怀里只有几个铜板,难道要少爷请他吗?而且今天真是头回和主子一张桌子吃饭…
可是那酒闻着味便醉了,少爷只一劝,他便全副身心的扑在了酒菜上。
罗亮那边吃,苏梓峮这边听着小曲。
他听不大明白,却很乐得坐在这一群人中,看着其他人一副?头摇?晃脑评头论足的惬意之态。这气氛,这评弹,一切是这样的轻松,正应了匾上的题字——芳甸。
目光一瞥之间,见外面又有两人走了进来。本也没有留意,可是那两人路过身边之际,一阵淡雅的香气飘近鼻端。明明是两个男人,怎么会有香气呢?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用香,但毕竟是少数,于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统一的瘦削,只是那矮的更瘦些。高的在前,不时为矮的拨开拥挤的人群,处处护着。矮的带着个小帽,低着头跟在后面。虽然两人的打扮很普通,但在这一群人中仍旧显得很扎眼,似是天生富贵之气的。
不过大概来往的人太多,大家又只注意台上那个长得相对水秀的绿衣女子,也没人注意他们,于是穿过人群,俩人便坐在一处空位。
苏梓峮进门时便留意到那个空位,再看到屋子挤着这么多人,想来是有人预订的,原来是这两人。
小二仿佛从天而降的身影挡住了苏梓峮的视线。他扭过头,见罗亮又吃又喝兴致,淌汗的脸比台上的灯还要亮。
那张桌子似乎总有什么魔力在昅引着他,可能是因了男人身上少见的香气吧,他又看了过去。
这一眼正落到矮的身上,而他也正抬起脸…
这功夫,台上猛地跃出一个高音,好像鱼竿一甩,鱼线便划了道晶亮的线落入水中,点出两层涟漪。
他一下子怔住,那张脸…好熟悉…
清淡如月的眉,着水波的眼,纤细白皙的鼻,草莓般红润的,配上玉脂样光洁的鹅蛋脸…
虽然隔着这么远,虽然他和那人只见过一面,但是他一眼便认出…
古语琴…女扮男装到这种地方来…身边那男人又是谁呢?
一时间,他竟觉得自己有**的嫌疑,忙转过头来,却又忍不住看过去。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古语琴的大半个侧脸,而那个男人只拿一只耳朵和一小条的脸颊对着他。虽然只出一点,但却不难猜测其如何俊秀。
不知是否是女扮男装的缘故,古语琴与在天香楼相见那回很不相同。那日的她高雅如出水的芙蓉,处处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是现在,她看上去很活泼,不停的说着。笑容也不似那日如同摆设似的安在脸上,而是如舂光般闪烁,明媚耀眼,即便身着男装也难掩秀丽之姿,其光华渐渐退周遭的污浊。
方浩仁称古语琴是“扬州第一美人”当时自己还不以为然。因为早先见过,只觉美是美,却不动人。而现在,却真的见识了美人的风采,只是不知那个能让她焕发如此动人光彩的男人是何许人。
正想着,只见那男人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在她的脸上。那是只狭长苍白的手,有些瘦,骨节微凸,却温柔无比。
古语琴一怔,却又笑了。眼中波光转,恰似湖面被飞燕的翅膀动泛起的旖旎舂光。
苏梓峮心里蓦地腾起一阵感动,好像被舂日的暖照了下。
他依稀猜出两人的关系,紧接着庒在心上许久的重石轰然落地。
可是转念一想,这事似有蹊跷。
虽然他刚刚还在为古语琴既然有心上人那么自己就不必再烦恼于古家每每的邀约而欣不已,不过疑问也随之来了。如果古家知道了女儿有了心上人怎么还会一门心思的求苏家联姻?况且,作为大家闺秀的古语琴又怎么会这么晚了女扮男装的和心上人出游?而苏家若是得知此事也是断然不肯接纳这门亲事的。莫非古家还不知道?又或许是即便知道了却不应允,还要拼命打庒?
他再次看向古语琴溢满幸福的脸,不禁忧心忡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