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看着天空,享受难得的静谧,回来后还是头一回这么舒心,一时间竟对周遭的一切生出一丝亲切。他的思绪也断续的飞回到童年,却总是不连贯,总是会被红光摇动的屋子打断,那是梓箫的房…
他叹了口气。
这工夫,又一滴雨珠划过了脸颊。
他没有注意,秋雁的眼睛已经从月亮移到他的脸上。
梓峮少爷真好看,他的脸就像洒了珍珠粉一样光洁,浓黑的眉毛如出鞘的剑,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的衣摆在风中微微飘动,看起来跟神仙似的,似乎只要飘下一片云,他就可以乘云飞走。
她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她和少爷站在一起,少爷还对她笑,这一切似乎太不可思议了。可是…少爷为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有什么心事吗?
“走吧。”
她迷糊糊的来一句:“去哪?”
“后花园。”
她美滋滋的却又手足无措的跟在后面,看着眼前那个高高的略显瘦削的身影,突然想就这样走下去多好。然后立刻被自己吓了一跳,天啊,我在想什么?
前面的身影突的歪了下,她刚要去扶,却听少爷说:“小心,地上滑。”
然后她地手就落在了他地掌里。
她地脑袋只剩下轰轰声了。少爷。他…
少爷地手温热有力。还很柔软。亲切…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过了这段路。走了多久。到了哪。直到手被放开仍浑然不觉。只是痴痴看着他如同“洒了珍珠粉”地脸。
后花园…
小时他是经常来后花园地。因为这里地花草不会视他为怪物。还有小虫子陪他玩。
记得姐姐千琴最怕那乎乎的颜色怪异的虫子了,可是他却把虫子放在胳膊上,看着它扭扭的爬动发笑。
千琴往往都在目瞪口呆后大哭,然后被妈抱走。
而他则继续对着虫子发笑。
因为在那样的泛黄的岁月,只有虫子陪伴他的孤寂。如今他回来了,可是那些童年的玩伴却早已埋入黄土…
少爷又叹气了。
秋雁不明白,少爷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有钱,这样的人才,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她打了个哆嗦。
即便是舂季,毕竟连下了多日的雨,夜里还是凉的,她又只穿了一层棉质的单衣,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自然会冷。可是既然能在二少爷身边,他又这样的喜欢站在这里,那么就一直陪他站下去好了。
她痴痴的想,可是鼻子却不听话,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二少爷大概是被吓到了,他突然转过身来。也是,这样静的夜自己却这样的煞风景。
她抱歉的看着他,眼睛因为自己的不争气已经急出了泪。
“看我,竟然忘记了。”
苏梓峮急忙扯下身上的银狐皮袄,披在秋雁身上。
“不,不,少爷…”秋雁急忙拉下来,翘着脚披回到苏梓峮身上:“你快穿上,要不病该加重了…
“都怪我,只顾着自己,没注意到你穿这么少。快,把它穿上,否则病的人就换成你了…”
“少爷,我…”
“不要再推了,我可要不高兴了。”
苏梓峮只得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把皮袄强行裹在她身上。
自己穿着恰到好处的皮袄到了秋雁身上就成了长袍,她现在看起来茸茸的,像只可爱的小猫。
秋雁心里百味杂陈。她怯怯的看着少爷冷峻的脸,身上却暖暖的,那是少爷的体温吗?脸不由得又热了。
“回去吧。”
苏梓峮说着往回走。
“少爷,你不再多待一会了吗?”
秋雁突然生出强烈的不舍,这样的夜,只有她和少爷两个…她多希望能一直待下去。
“太晚了,待久了会受凉的。你刚刚还打了喷嚏,回去让李妈熬点姜汤去去寒…”
她才不要驱什么寒,她只是想…
“还愣着干嘛?”
苏梓峮走了几步,见这个从见面就一直像影子似的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居然没有跟上来不由有些奇怪。
少爷…
秋雁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的身影,那张脸即便是在这样的黑中也闪着圣洁的光。她的心突的醉了。
快走近厢房的时候,秋雁突然站住脚步。
“怎么了?”苏梓峮很不解。
“少爷,”秋雁鼓了鼓勇气,把一路上一直在心上兔子一样跳的念头讲了出来:“你可以给我改个名字吗?”
“改名字?”
“嗯,我听说绿舂、妙舂、凡梅她们都是归了主子后改的名字…”
“听说?是听安姨娘说的吧?”
秋雁想起白日里安雁因为这名字的事而不停的冷嘲热讽,心中漾的甜藌顿时消散了大半。
“不用改,你没听老爷说嘛,‘只要进了苏家,还能飞了去’?难不成你想飞走?”
苏梓峮觉得很好笑,到底是小孩子,竟然将那些无关紧要的话记到现在。
“不,秋雁哪也不去,秋雁就陪在少爷身边…”
秋雁急了,小脸涨得通红,却猛的意识到自己居然透露了心思,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少爷。
苏梓峮自然想不到这些,只当她是想表达自己的忠心。看着秋雁的稚气和焦急还觉得很好笑,然后就笑了。
秋雁听着少爷轻笑着离开,抬眼只见他俊逸的身影没入昏黄的光中,心才像被?开解?了捆绑的绳子一通跳。
她想了想刚刚的失言,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不过那重新出现在雕花窗子上的半个身影却引得她一溜烟的跑进房间。
李妈正不知和少爷说着什么,一见到她,目光便落到她裹着的皮袄上,脸色一变。
“你怎么…你不知道少爷正病着吗?”
还没等她解释,就听到少爷说:“是我让她穿着的,我走了半天,热了,拿着又嫌重…”
少爷…多好的少爷…秋雁的心被暖波?摸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