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明没搭茬,继续研究,上面是用宋体写的《爱莲说》,还有两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亭亭净值,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破烂侯,我想……”
不等他说完,破烂侯就出言打断。
“行,别提东西,剩下的都好商量。”
得,一句话就堵死了韩春明的嘴。
“不是,你听我和你说,我有个朋友,他……他……快走了,但他最喜欢的就是莲花,尤爱周敦颐的《爱莲说》,更喜欢乾隆爷,你看看,这一层层下来,这就说明他和你手里的帖盒有缘啊。
你……”
不给韩春明胡诌的时间,破烂侯直接把帖盒抢了过去,指着大门说道:“出去。”
然后又指着自己讽刺道:“你当我是傻子啊,什么朋友,我看就是你,剩下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确实韩春明这个谎撒地有些离谱,现在他自己琢磨都忍不住想笑。
“好,不和您老逗闷子了,我确实看上了这个帖盒,您老开个价,买卖不成仁义在,您说呢。”
韩春明正色地说道。
“成,这像个人话。”
破烂侯的脸色正常了不少,但还是摇头。
他并没有想要卖古董的打算。
于他而言,这不仅仅是古董,更是历史,应该做的是保护和收藏,而不是交易。
再者说了,他不缺钱。
这单买卖没做成,韩春明倒也不失落,总不能所有的好东西都归他吧?
那就是痴心妄想。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就屋里的藏品交流了起来,韩春明学到的东西不少,临走前还抢走了破烂侯好几本古籍,引得他破口大骂,大声呼喊自己引狼入室。
走在回家的路上,韩春明抱着一摞书,嘿嘿一笑。
“破烂侯啊,你算是说对了一句话。
你就是引狼入室了!
哈哈哈哈。”
…………
韩春明路过小卖店买了一瓶酒,然后就看到了正在胡同里下棋的关老爷子,他忍不住凑了上去。
“二人下棋,多嘴是驴!”
韩春明闻言脚步一滞,看棋的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叫屈:“关老爷子,我们俩可一直都没说话啊。”
“没说你们,是多嘴的人来了!”
光老爷子的注意力依旧在棋盘上,目不斜视。
看棋的两人这才明白说的是韩春明,不禁莞尔。
韩春明呲牙,笑着打趣道:“怪不得说九门提督神啊,我这还没开口您就知道我来了。”然后他弯腰在关老爷子耳边地神说道:
“您这【马】没跳对啊,”
关老爷子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韩春明立刻捂嘴,低声告饶:“不吱声,不吱声。”
然后炫耀了下手里的好酒,走远了两步。
这下关老爷子被酒勾走了魂,恰逢对手平【车】,关老爷子嘿了一声,嘀咕道:“我这【马】还真没跳对地儿,小东西一眼看就看出来了。
来,给我支两招。”
慢慢起身,韩春明立刻跑回来搀扶,两人回了关老爷子住处。
“孙子,肯定有事求我吧,倒酒,慢慢说。”
关老爷子眯着眼睛,催促韩春明快些倒酒,眼瞅着韩春明还要给自己倒,他一把拿过了酒瓶子,像是护食一样:“这酒搁我这我自己慢慢喝,给你喝就糟蹋了。
有话说,有屁放,这么好的酒,我一个人都不够喝的。”
韩春明举手投降,这才开口。
“我今天下午,看到一个帖盒。”
“满彻的?”关老爷子直接询问。
韩春明摇头,轻声道:“底儿是金丝楠木的,上面还有一首诗,周敦颐的《爱莲说》。”
“嗯!最后是不是该有乾隆爷的落款了!”
关老爷子眼神明亮,胸有成竹地开口。
【咚咚。】
韩春明敲了两下桌子,奉承道:“还是您老见多识广,快和我说说您是怎么知道的。”
关老爷子第一时间没说话,而是递给他一杯酒。
韩春明双手接过,一饮而下。
关老爷子这才缓缓开口:“乾隆爷有一个老师是惠山人,非常崇拜周敦颐。
而惠山呢,有个周濂溪祠,始建于乾隆七年。
乾隆爷呢六次去了惠山,两次都光顾了周敦颐祠堂,由此可见这故事和那帖盒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韩春明也明白了这个帖盒的来历。
之前虽然知道它贵重,但并不知道它的历史典籍,现在明白了,也算是解了他的疑惑。
“你在哪见到的这东西?”
面对关老爷子地询问,韩春明没回答,而是留下一句“您自己猜去吧”,然后回了南房,翻看起了从破烂侯那里抢来的书籍。
“小兔崽子,还敢瞒你师傅,呵呵。”
关老爷子呢喃一声,拿起酒瓶,深吸了一口酒气。
“嗯,好酒。”
…………
就这样韩春明的生活仿佛又陷入了三点一线:食品厂—关老爷子家—破烂侯家,一线就是收破烂的环线,每天都实时更新。
对于韩春明,破烂侯也不吝啬自己所学,对他有诸多帮助,回报自然是韩春明每次都会拿着好酒好菜,让破烂侯赞不绝口。
这天两人正喝着酒聊天,破烂侯的屋门被人推开,一个女人有些扭捏地走了进来,低头喊了一声“爸”。
韩春明也是乐了,这不就是他买老烟杆的大姐嘛,但他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准备听听两人说什么。
“爸,我那口子伤口感染了,急需一笔钱救命,您……能不能帮帮我?”她似乎很难为情,说话间还不停搓揉着手掌。
破烂侯刚才还笑得直咧嘴,现在却一言不发,瞅着就不开心。
两人关系很复杂啊!
韩春明似乎有些印象,父女俩应该是有矛盾,但具体是什么,他也忘了。
“他现在高烧不退,等着钱救命呢,我要是有办法,肯定不会来求您,您看看能不能帮帮我?”
面对女人地求情,破烂侯就像是听不到似的,仍旧一言不发。
而韩春明此时也不好开口,只能默默看着。
女人似乎有些崩溃,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忍不住嘶吼:“您还要我怎么样?
我都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你了,您就不能开个口吗?
我是亲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