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尤那肥大而受了重伤的身体被人搀到这柴房时,屋内空无一人,他瞬时勃然大怒,“人呢,就这么给我看守的?”
他的随从颤颤巍巍走上前,手足无措地哭喊,“少爷少爷,小的方才离开时还好好的啊,孰料竟会如此?”
梁尤闻言,抬脚就要踢他,却不曾想扯到了伤口,“废物,欸哟欸哟,痛死本少爷了,还不搀着本少爷回去,还有你,还不派人去追去查!”
话毕,欸哟欸哟地转身回去,瘦猴也因此躲过了一劫,他擦拭着额头冒出来的冷汗,软着腿站起身去安排抓人的事。
而沈星乔和杜不书二人早已运着轻功离开了梁宅,找了家客栈躲了进去。
沈星乔关上房门,一步步逼近杜不书,他连连后退,捂住自己的胸口期期艾艾道,“你……你你站住,我可不是梁尤,喜欢男人,恶心!”
她闻言真想给他翻个白眼,可恨她不会,抬腿在板凳上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眼也没抬便脱口而出,“你戏真多,我又不喜欢男人!”
话落,她忽地想起了清月那笑容可掬的模样,但又觉得一丝不对劲,却被杜不书的话打断了思考,“不是最好!”说完他也坐了下来,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呸呸!这是什么劣茶!”杜不书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走出房门向楼下的掌柜大喊,“掌柜的,贵店是没有好茶吗,用这等劣茶待客?”
话落,瞬时楼上楼下许多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仇视、憎恶、无语各种神情,沈星乔无奈转身出去,勾住他的锦缎领子将人甩回房间,连连给其他人道歉。
事毕,她立马关上门,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低声骂道,“你真是富贵大少爷不见世面!知不知道方才那样说话会得罪人?”
她真是每次遇见他,总是不知是何缘由地收不住脾气,改日看一看八字,这杜不书肯定克她!
杜不书抚着自己脑袋,瘪着嘴哀怨,“我就是没喝过这么劣质的茶嘛!”
他的话,竟让她无言以对,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家里有钱就是豪横!
“废话少说!你现在需要交代两件事,其一,是谁要买我的命,其二,梁家和那些壮汉的事,你最好事无巨细。”
话落,杜不书为免又被打,挑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这是那个雇主的信息。”
沈星乔伸手接过,将那些废话随意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左下角的落款上:祁云墨。此人她并不认识,更不曾听过。
她抬眸看向杜不书问道,“你确定他就喊这个名字?可知他的长相?还能找到他不?”
一连三个问题,让杜不书有些发懵,他逐一回答,“那日我私下联系上他后,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厮,喊他祁家主,想来就喊这个了,长相,我想一想哈。”
他习惯性地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太阳穴上轻敲,“半百年纪,须发花白,圆脸平眉,塌鼻薄嘴,看着蛮慈祥的,对了,他的脖颈处有一个花生大小的暗红胎记!”
沈星乔所见之人也不少了,但从没见过有这些特征的人,暗红胎记更不曾见过。
“当我顺着这个单子上的地址寻找时,那里已经没人了,我动用了阁内人去调查,也没有找到这人的消息。”
说完,杜不书忽然红了脸,嘴里模糊不清地说道,“对不起啊,是我没调查清楚便去刺杀你……”
她听他别扭的道歉,摆摆手没有计较,“算了算了,说说第二件事吧!”
闻言,杜不书摩擦大腿站起来,嘴里缓缓说道,“梁家的事,我也是在调查你的踪迹时发现的,我知道的不算多,你可不能再打我了!”话落人已经躲在了床帘之后。
沈星乔见此,压住心下的气恼,抿嘴微笑道,“不打你,赶紧坐回来给我说清楚!”
杜不书听她似要发火的样子,快步坐回板凳上,“梁家,和章县最有钱最优势的财主,家主梁温寰乃当朝内阁大学士,兼任吏部尚书,而那日你见到的那个肥头大耳是他的侄子梁尤。”
这些那梁尤自己说出来了,沈星乔想听点有用的,“那些壮汉绝不是大齐人,你可知他们的来历?”
“据我杀手阁调查,我们猜测他们是北狄人,甚至更可能来自北狄阿勒班部落,此部落族人身形高大结实,长相粗犷,须发茂盛,比于北狄王庭下统治的其他部落更加强壮。”
“但因为部落人丁太少,便一直臣服在北狄王庭的统治下。”
阿勒班?褚将军与她说过,北狄虽然在大漠上势力最大,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服他们,比如这个阿勒班部落就是其中之一。
难道上次在元禾,消灭的也是阿勒班部落的?好像也不是,那些北狄人没有这些人高大。
“可知他们入境多久?又有多少人?”这是她急于知道的情况。
杜不书摇摇头,“暂不可知,我也是最近才开始调查你的踪迹,你不过三日前跑来和章,我能知道这些就不错了!”
是她急于求成了,无奈点点头说道,“好吧,不过还是谢谢你。”
杜不书愕然看向她,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他没听错吧,沈兴桥这么嘴毒的人也会给他道谢!简直天大的喜事,若有鞭炮放两捆就好了!
他转头过去,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感谢就好!若真想知道这些人的情况,等我消息!”
沈星乔正想着去探查,听他此言诧然问道,“你能查出来?”
“当然,可不要小看我们杀手阁的侦密堂,它可是堪比朝廷……”杜不书连忙住口,“反正你别管,我定能查出来,就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闻言,沈星乔站起身,整理仪容,严肃地给他行了个大礼,“大恩不言谢,我替北境的百姓多谢杜公子的大义!”
她不是个拧巴的人,若能得到他的襄助,能更快将这些人查出来就地正法,更早一日太平,还百姓一个平安。
杜不书何曾见过她这样,愣是呆若木鸡,闭息好一会才想起要呼吸,拍着胸脯说道,“不用不用,我杀手阁也不只是杀人而已,匡扶正义乃我阁之责!”
沈星乔邀他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杜公子请喝茶!”
杜不书看她那敬重的模样不十分习惯,他还是更喜欢她原来的样子——当然不包括打他的时候。
当两人正在客栈说话时,街上的骚动是一个巷道一个巷道席卷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