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陆野还以为他们在西厢找到了其他人,正要松下一口气时,没想到下一刻便有衙役摸了上来。
几个衙役在门外制造声势,做出欲要破门而入的模样,陆野见势抓住清月便往外走,大声威胁,“若想她安全,便都往外退!现在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否则我立刻要了她的命!”
平皓大喝一声,“尔敢!本官可以给你马,但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将半月以来被上官骂的憋屈一次性加注在这次的怒喝中。
暗中准备刺杀的沈星乔见清月打着赤脚,穿着单薄被男人挟持出来时,先是心疼后是愤怒,想要一杀以泄私愤,但平皓说要活的。
陆野挟持着清月站在院子,此时院子里里里外外全是火光,他紧扣清月的手臂,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马呢?”
平皓侧身让开一指,露出院门外的马匹,“在外面!”
陆野挟持着清月来到马旁边,指了其中一个瘦小的衙役,“你,牵马跟着我走!”衙役看向平皓,后者点头。
陆野不敢背对着走路,只是连连后退,见紧逼上来的衙役,他大喝一声,“都退后,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闻言众人停下。
清月跟着陆野连连后退,下一瞬,她脚下一痛,身子一歪,“嘶!”再一看,地上已然是血迹。
陆野见状恫吓道,“你别给我搞事!”
无奈,清月拖着直冒血的痛脚跟着后退,后背冷汗直冒,额间碎发粘连薄汗,整个人狼狈不堪,这是一个对她而言漫长但又短暂的过程。
陆野一边后退,一边观察着这些几乎将他一堂据点二十余人杀光的官兵,心里恨不得马上将他们杀死了,一泄心中愤懑。
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将近百米时,陆野见无人跟上来,现在正是好时候。他将周清月抓上马趴着,然后翻身上马,腿夹马腹,一跃而出。
躲在暗处的沈星乔早知他会如此,早前运着轻功来到他出村口的必经之地,见他一到,乘着星光,搭上浸泡了幻神草的弓箭便是一射。
跑出几百米后,陆野以为暂时安全了,却没成想下一瞬,咻的一箭射在他的左肩上,感觉伤口不深,他忍痛快速调整状态,拍打着马快跑。
但他又没想到那箭竟有毒,他瞬间觉得他的眼前出现了又蓝又红的画面,下一瞬直接坠落在地。
沈星乔见她任务完成,立马扔下弓箭运着轻功追上那马匹。
周清月从未骑过马,但恐怕这辈子她不敢再尝试了,实在是太难受了。马没了男人的控制,但仍在前进,她害怕掉下去,依旧死死抓住马鞍。
沈星乔将轻功运到极致,“清月!我来了!”
周清月听见声音,下一瞬沈星乔落在减速的马上,她被她一把捞起抱进怀里,力度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她侧头靠在对方怀里,再也忍不住害怕委屈一喊,“星乔姐……”,然后眼泪哗啦啦不要钱地往下掉。
沈星乔嘴巴贴近在她耳边,双手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温言细语安抚着她,“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周清月软了身子靠在她怀里,听着她束胸布下已经咚咚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害怕逐渐消失。
少顷,“我没事了,咱们先回去吧,我脚受伤了……”
闻言,沈星乔心中一紧,一手紧抱少女,一手勒马回转,“疼不疼,还有没有其他伤,我们现在回去,别怕。”
只是怀中人像猫儿一样细声细语说了一句没有。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此伤害。”说完脸安抚性地蹭了蹭少女的脸颊,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
后怕、自责涌上心头,若她警觉到那贼人进了院子,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让她遭受伤害……
她和表姨是她最后的亲人了,若她出事,她沈星乔如何对得起周叔周婶,她又该如何活下去,清月,是星乔姐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周清月看着她忽如其来的亲昵,心中荡漾,思绪萦绕——
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对沈星乔有着不一样的情愫,这是如何发现的呢?
她虽未及十三,但经历屠村一事亲人村里人都死光了,心智比起同龄人自然要成熟得快上许多,对外界情感感知也更加敏感。
屠村一事后,只比她大两岁的沈星乔,在那一刻成了她惶然无措人生里的唯一依靠和灼热阳光。
她护她周全,为她谋划,替她思虑,对方的责任和担当,让她无时无刻想着依赖她、跟随她。
直到后来沈星乔不告而别,偷偷跑去当兵,她的依赖化成日夜的思念,变得担忧她的安全。
那时,她只以为是朋友间的挂怀,但后来与金淑芬的一次闲谈中,她明白了自己的情愫。
那次金淑芬谈到她的婚事,她瞬间抗拒这个谈话。
她不明为何自己会如此,明明星乔姐嫁人是一件喜事,但她竟会生出抗拒和反感。
又后来,她做了个荒唐梦后,她才明白过来,这让她对她本来的闺中之情慢慢变了质——喜欢上她。
可她也害怕,她害怕这是为世人所不容,害怕会陷入世人的谩骂和指责,害怕她会因此讨厌自己,于是选择憋在心里。
但现在她有了新的想法。
思绪斩断,她伸手捉住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脑袋侧靠在她怀里索取安全感,嘴里闷闷说了一句,“不关星乔姐的事,都是那人的错……”
招来的是身后那人更用力的环抱。
不一会儿,沈星乔骑着马回到院外,她将人抱进院里。此时院中许多衙役都跑去抓人了,而平皓还在院中踱步等候。
平皓见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娇弱少女,感叹这少年千总竟如此爱惜自己的妹妹,十分感动,但想起自己的正事,也没心思待在这里了。
他告了别,正带人离开,余光瞥向杜不书时,他还是问了两句,“他,我带走了?”
说完给沈星乔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届时来将人提走。
后者见此,点头表示明白,“多谢平知县。”
话落,平皓让人带上杜不书,然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小丰村。
这时,屋里的金淑芬和诸葛济闻声而来,着急问道,“清月无事吧!”
“右脚被石子儿划伤了,流血严重,其余无事。”
说完,沈星乔大步流星将人抱进自己屋里,欲将人放下,但少女紧抱住她的脖颈,无奈她只能抱着人在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