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打开房间门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个东西直直地往后倒了下来，是个人，她赶紧挪动脚步，用小腿靠住那个人的后背，然后蹲下去把他扶稳。
“天呐，你在外面蹲了一夜吗？”她睁大眼睛，惊讶地对宋祈安问道。
她昨晚从郊区回来，听到门外没什么动静，就以为宋祈安已经走了，也没有出去查看，抱着玩偶闭上眼睛，后半夜睡得并不熟，但是也没听到什么特殊声音。
他怎么会大早上出现在门外呢，还是刚刚才上来的？
宋祈安低着脑袋，加上发丝遮挡，看不清他的眼睛，时柠担忧地趴到地上，和他对视，猝不及防看到他眼底一片漆黑。
“……你醒着啊，要不去沙发上坐？”时柠假装抠了抠光滑的地板。
“你终于出来了……”宋祈安颜色浅淡的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抱歉，我以为你走了。”时柠着实有些心疼他，只是刚要从地上爬起，忽然被发疯的宋祈安推翻在地。
他两腿分跪上来，扣住时柠的手腕，忍无可忍地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男生肿胀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吓人。而且他一大声说话，时柠才发现他的声音是哑的。
她不知道，昨晚她带着东西从窗户翻出去后，宋祈安一直在外面拍门叫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甚至用了很蠢的一招，自杀威胁，然后女孩依旧没有回应他，就好像漠不关心。
那种绝望的状态下，他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时柠被他高大的身躯压着，干脆直接在地上躺平，镇定自如地问道：“你要和我动手吗？”
甚至晃了晃脚丫子。
宋祈安现在还没有接受事实，所以还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癫状态，他的嗓子已经快要冒火：“我只是想求你给我一个答案，你没有心吗，还是你这蠢货脑子被电梯门挤了，好赖不分？”
他说这种话，时柠下意识生气，但想想现在自己好像没那底气，干脆直起装起了死，脑袋往旁边一歪，舌头一吐，然后闭起了眼睛。
宋祈安要被她气笑了。
她穿着一条蕾丝方领口的白色睡裙，宽宽的袖子和裙子底部缝有花边。宋祈安看她这装死样，就想薅她脖领子把她抓起来，然而手在她锁骨摸了半天，才意识到这衣领抓不起来。
“你给我起来！”他生气地推了她一把，扶着墙从她身上摇摇晃晃站起。
然而蹲了半夜，下肢麻木，他险险摔倒，时柠眼疾手快地爬起来扶住了他。
“你还知道扶我，你让我直接去死不就行了？”宋祈安揉了揉眉心。
“谁让你去死了？”
“你让我去死的呗，然后你就能和那个学生会会长在一起了。”宋祈安犹豫了两下，还是推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卫生间走去。
因为时柠扶了他一把，他就把夜里经历过的心情全忘了。
卫生间里，他一边接清水洗脸，一边报复性地想，这次他可哄不好了，一定要让死丫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能轻易原谅她。
他洗完脸，抬头往镜子看了一眼，几百年不照镜子的他，发现自己在镜中里的脸宛如白纸，眼皮因为肿胀暂时变成一单一双，眼神也黯淡无光。
“靠。”宋祈安吓了一跳，有些神经质：“哥们你谁？！”
拿洗面奶洗了两次脸，也洗不掉脸上死气沉沉的气息，宋祈安终于放弃，走出卫生间坐到客厅沙发上。
时柠在厨房不知道忙活什么，大概是弄吃的，他往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着这大馋丫头吃完出来跟他解释。
自从和她在一起后，他一直把时柠吃饭当成头等大事。
几分钟后，耳边响起脚步声，然后他听到什么东西被放在茶几上的声音。
宋祈安睁开眼睛，面前有一杯咖啡和一个火腿三明治，时柠站在茶几旁，微笑看着他。
她说道：“给你弄了些吃的，你先吃点东西吧，人不吃东西，脾气容易暴躁。”
果然是要和他求原谅了，宋祈安端着态度，捏起咖啡杯：“你还会用咖啡机？”
“不会，但冰箱里有瓶装的，我倒杯子里加热了。”时柠笑道。
宋祈安抿了口气味浓郁的奶咖，完全没有被勾出没什么胃口，其实他现在更想喝水，但还是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有话就说。”他吩咐道。
时柠目光闪动，犹豫着说道：“过几天……还是明天吧，明天我就搬走。”
她肩膀耷拉下来，搬来搬去，其实她有些累了。
宋祈安拿杯子的动作顿住，他慢慢放下咖啡杯，从沙发上站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倨傲姿态对她说道：“你真的没有再跟我开玩笑吗，我再给你后一次机会。”
时柠往后退了两步，昭示着她的退缩。
但终究，她还是头脑一热，快步走回房间翻出那本笔记本，递给宋祈安：“我就是喜欢他，不信你自己看。”
宋祈安抬眼，困惑地接过那个本子，不知怎的，有些不敢看。
但他还是逼着自己看了下去。
几分钟后，他嘴角泛出冷笑，当着时柠的面，手指慢慢地把那几页日记抓下来：“哦……原来是白月光啊。”
他忽然觉得恶心起来，觉得这段时间的相处——美好的外表下空无一物，是他单方面的自嗨罢了。
他一开始接近她确实是抱着玩弄的态度，但他心里从没藏着哪个人，也逐渐交出了真心。
只有她，才是真正给了他一刀。
日记撕了没事，前面的数学笔记还在，时柠也如愿以偿得到了萧煜星。
她从宋祈安手里扯过笔记本，放回了房间。
然后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换鞋出了门，寻思着让宋祈安自己消化消化。
关门的声音很轻很轻，偌大个房间，忽然只剩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