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柠终于挂掉电话后，时檬才向她犹豫地问道：“柠柠，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是班里的一个叫宋祈安的男生。”女孩爽快地回答道。
时檬已经听出了那个声音，但从她嘴里得到确认还是吓了一跳。
“可你……刚刚说是朋友？”
“是朋友呀，他就坐我前面一桌，之前姥姥住院他还给了我三万块钱。”
她的神色自然，没有一丝扭捏，就好像真的是普通朋友。
时檬心神不宁，她不相信那种人会真心实意和她的女儿做朋友，她已经出卖了自己，不能再让女儿受伤害。
商场，盥洗室内，时檬拨通林东辉的电话。
“帮我问一下你儿子，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她的问题，良久后林东辉才问道：“怎么了？”
时檬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如实告知他：“你儿子和我女儿认识，今天他还给她打电话。”
“他们在一个学校，认识不是很正常吗？”
当初林东辉建议把她的女儿转去景兰，时檬犹豫着，怕时柠在那种学校适应不好，但男人却说景兰是宋家的，他会照顾好一切，于是她也信了，后来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连自己都顾不好，不知道林东辉有没有兑现他的诺言。
……其实姑且算是兑现了一半。
林东辉会在每个学期开学前交代校方免除女孩的学费以及各种其它费用，在时柠闯祸时帮她摆平。
但他日理万机，要同时照管两家的产业，女孩在学校受到的那些欺负，他就不太了解也无暇顾及。
毕竟也不是自己亲生。
男人理所当然的话语让时檬觉得他在装傻。
她通红着眼睛，一时失语，十几秒后才哽咽着说道：“这一点也不正常，林先生，你难道不了解你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叹了口气：“注意情绪。”
男人那边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他应了一句，回来继续对时檬说道：“我只帮你问一句，毕竟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了太多。”
电话挂了，时檬洗了把脸，收拾好走出卫生间。
时柠坐在店里，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等时檬，脚边是几个购物袋，两人已经买好了要买的东西。
有几身衣服，还有一个新的单肩包，她终于不用再背着那个用了好几年、洗得发白的绿色单肩包了。
时檬走进来，弯腰提起两个袋子，对座位上的女孩说道：“柠柠，我们回家吧。”
“好。”时柠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气泡水喝光，然后跳下高脚凳，把时檬手里的袋子抢过来，全部拿在自己手里。
“你拿得动吗？”时檬看着她。
“当然，我力气很大的。”她把拿着所有购物袋的两条手臂往上轻松地举了举，然后仰头去看女人发红的眼睛，有些疑惑：“妈，你看起来很累。”
时檬真的很不对劲。
时柠一直想问这两年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在疗养院里出现，可是女人总是搪塞她，或者一两句模糊不清的“做生意”“打工”。
被问到的女人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外走：“确实有点累了，我们快回去吧。”
她已经许久没有在外面逛过那么长时间，此刻感到全然的力竭，好几次涌出那种想直接在商场躺下的冲动。
混乱的吵闹声又在脑海里出现，时檬习惯性地把它忽视。
下午五点钟，阳光依旧炽盛，时柠走到时檬的卧室外，轻声说道：“妈，我去给姥姥送个饭，然后就去学校了。”
女人没应，应该是还没睡醒。
时柠换好鞋，背上新的黑色单肩包，走出小区到外面餐厅打包了一份饭菜，扎紧口袋后在路边如往常一般飞跑起来。
二十分钟后，她回到郊区家里。
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女孩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像往常一样走进屋子里，床上的张凤禾眼里不可避免出现一丝惊讶。
时柠把饭菜放在桌上，一边解开包装袋，欣然笑道：“姥姥，这是晚饭，快起来吃吧，你自己一个人先在这里住一晚，锁好门，明天我们就来接你。”
“柠柠……”
张凤禾从床上爬起，看着桌上的饭菜发愣。
时柠拖开凳子，见老人迟迟不动身，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老人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往前倾身，拉住女孩的手，大拇指摩挲着女孩稚嫩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着没有说话。
直到时柠又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老人的目光才终于动了动，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柠柠，你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别忘了学习最重要，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干涉你，你也要坚持自己的路。”
时柠有些惊惶，磕巴道：“姥、姥姥，为什么说这个？”
是不是知道她这次一定考不好了？
阳光的威力弱下去，光线渐渐染上铜红，透过蒙尘的卧室玻璃窗打到桌上，夕阳以缓慢而又坚定的速度奔赴青山阴凉的背面。
老人混浊的眼珠透出惨淡的光，重新靠回床头，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读书……读下去。”
时柠摸了摸脑袋，觉得这一家子都怪怪的，她把折叠桌打开，放到床上，再次说道：“姥姥，还是先吃饭吧。”
六点五十分，照顾完老人吃饭洗澡后，时柠终于到了学校。
即使考试将近，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班里依旧大概只到了五分之一的人，时柠在座位上坐好，正想拿出练习册，忽然发现班里的人都转过头看她。
“怎么了？”她愣了愣。
他们的目光很不对劲，嘲笑，打量，还有轻蔑。
一个离她最近的男生扬了扬下巴，提醒道：“有人把你曝了，看论坛。”
“啊？”时柠惶恐地翻出手机，这帮人又作什么妖了？
她点开gom，发现会话列表又是99+的红点，划了几下发现比赢得篮球赛那天还热闹，因为有许多不认识的人都给她发来了消息。
几乎都是不堪入耳的谩骂。
时柠脸上的表情困惑夹杂着惊疑，她几乎要对这个软件产生阴影了，每次打开都少不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