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向阳对吧。”
    “嗯。”
    “你演技不错呀。”
    “没那么好，其实，你演技也挺好的。”
    “哈哈……你怎么这么腼腆呢？听导演说，要没有你帮我说话，这个角色就别人的啦。”
    “没，没……”
    ……
    向阳真的不认识谭倬，他顶多是看过日后的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就那么几个形象，《暴裂无声》《药神》《延禧攻略》。
    感觉这个女人演什么都很生动，能糙能细，能高贵也能卑微。
    关于白雪梅的这个角色，李洋本来还是很倾向黄路的，毕竟这个姑娘有天然的优势，她是个川蜀人。
    以川蜀到陕，这个路线是比较参见的拐卖路线。
    所以，能讲一口川普，这是相当大的优势。
    但，在向阳的那句‘小鹿眼睛’之后，李洋也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白雪梅的人设是个大学生，当然不是很好的大学毕业，可怎么说也是大学生，那么，让一个大学生来讲普通话，这也是顺理成章的。
    而且，这样一来，白雪梅与村里的格格不入也就形成了。
    于是乎，关于这个女主角的问题，李洋还对向阳表达了谢意。
    可这让向阳有些无所适从。
    谭倬是83的，比小爷还要小一岁。
    向阳对此比较意外，他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这姑娘哪里小了……好吧，那捆绑的画面，真让人很难忘怀。
    李大骗子你个老司机！
    谭倬还对向阳表达了一些好感，毕竟这人对自己有帮助，而且，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你也东北的？”
    “你咋知道的？”
    “听你口音能多少听的出来。”
    “那这我可要多注意了。”
    “哈哈，你对自己要求可真高。”
    “那个……”
    “别不好意思嘛，我呀，比你大对不对？你叫我一声姐，不算我占便宜吧。”
    “不算，不算。”
    “其实我呀，别看年纪不大，却走过许多的地方。你好像也有河苝的口音。”
    “这你也能听的出来？”
    “哈哈……我也在河苝上过学。”
    老乡，这还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而重要的是，谭倬虽然年纪不大，可说一句漂泊半生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两个人更是都在河苝生活过。
    或者说，两个人的共同点就是，都很漂泊。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话题。
    就算是向阳，也忍不住多聊一些。
    当然，向阳也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位谭姐，对自己似乎很是特别。
    “谭姐，那个……”
    “弟，咱们俩怎么说也得熟悉熟悉，对吧？我看你怎么这么放不开呀？听说你可是咱们这部戏少有的专业演员，就这样？”
    “不是，不是。”
    “还说不是呢，哈哈……”
    面对谭姐的笑容，向阳真的落了下风。
    其实，向阳现在面对了一个小问题，那就是，体验派的演员在面对这种戏的时候，也就是他与白雪梅的爱情戏，要如何处理呢？
    根本就不是谁爱谁这么简单，他的心里总是出现万小爷的身影。
    也许，向阳跟万小爷之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承诺，那次假装男女朋友更是为了应付远道而来的‘未来丈母娘’。
    可是，向阳依旧有些放不开。
    特别是他完全能感受到谭倬意外的热情。
    谭倬对向阳，这个姑娘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他的戏。
    “跟我一起念，《孔子拜师》……”
    作为这个山村里唯一穿着阿迪的男人，他还是村里的教师。
    用很是标准的普通话来教学，这确实是能引起白雪梅的注意力。
    也正因为如此，谭倬才听出了向阳的口音，有东北还有河苝的味道，她敢保证，一般人根本就没办法听的出来。
    还有。
    那天晚上，谭倬听到了向阳跟导演之间的谈话。
    “导演，我也不想废话，但那个戏，真的没有必要那么拍。”
    “阳子，说句不好听的，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你变卦了？在京城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许多事情我能跟你商量商量？”
    “哈……行，阳子你说的对，但是这件事……”
    “导演，我就跟你摆明了吧。你肯定比我清楚，就那个镜头拍出来了，咱们国内能通过吗？能被观众们看到吗？绝对没有可能，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想那么拍？这镜头谁能看的到？”
    “阳子，你果然聪明，没错，我是存了这么个想法，这部片子要去国外拿奖。”
    “导演，我谢谢你没跟我耍心眼儿。”
    “阳子，我知道你应该是早就猜到了，不然你之前也不会跟我提这个。”
    谭倬这是偷听，她当然很是忐忑，但马上就明白向阳跟李洋两个人谈的是什么，跟她有关系。
    就是要露。。。
    这个事情，她自然也不想的，可是，就这部电影，或者说这是她极为难得的机会，她最终被李洋给说动了。
    理由也很简单，一脱成名的女星还是很多很多的。
    丽珍啊，阿琪呀，等等。
    她不是科班出身，而且，圈内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这次能递上照片，完全是因为以前有个认识的摄影师给她拍过平面广告。
    成为一个演员，这确实是谭倬所想的，但这个方向，本身也充满着意外。
    这次偷听对她而言是更大的意外，有个人竟然如此帮她。
    向阳跟李洋当然不知道隔墙有耳，其实他们也不在乎。
    “导演，你的初衷是什么？就那天在地下室，你跟我怎么说的？那是何等的大志向呀。”
    “阳子，你可别说了，你再说，我这脸还怎么放？”
    “导演，人都有私心，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什么私心？”
    “拍这类电影，拍咱们国家最穷的地方，以此来拿奖，会怎么样？这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甚至我自己都想骂！
    可咱们这个片子，还有你的想法，明明是很好的，就按照你那天跟我讲的，咱们把这个现实揭露出来，把这个伤疤给揭了，能减少类似的悲剧，能让这样的山村有所改变，这不是有意义的事吗？”
    “对，这有意义。”
    “这片子若能这么有意义，那我向阳会怎么样？我可能出名呀！
    那又何必安排那么个镜头呢？
    一对儿乃，能让你拿奖？还是能让这个片子多卖几个钱？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至少我不想挨骂，我想要个好名，这是我的私心。”
    那天晚上，谭倬发誓她没听过哪个男人讲过这样的话。
    最终，那个戏就没拍，谭倬就对向阳比较的特别了。
    “跟你姐大大方方的。”
    “唉。”
    向阳还是闹不清楚这位谭姐的想法，但戏还得继续拍。
    ……
    李洋的运镜是很简单的，他特别强调这部电影，最好能给人纪录片一样的感觉。
    也就是越写实越好。
    可演员还是要表演的。
    “德贵哥，嫂子在家吗？”
    “在呢，你这是要做啥嘛？”
    “给嫂子带了几本书。”
    黄德诚毕竟是村里唯一的文艺青年，白雪梅这个大学生还是让他比较敬仰的。
    “嫂子，我的书不多，你就暂时看这几本好了。”
    “嗯。”
    “嫂子，论学问，你可比我大多了。”
    “哪有的事。”
    “有机会的话，你也教教我，可好？
    “嗯。”
    借着送书，黄德诚就跟这位女大学生嫂子有了比较特别的接触。
    这么一来二去的。。。
    村里的小学，孩子们也不多，设施也比较差。
    满墙贴的都是报纸。
    白雪梅穿着黄德贵给买的新衣服，就找过来了。
    “嫂子，你还想看什么书？”
    “我想逃出去，你能帮我不？”
    “嫂子，这个……”
    “怎么了？我看的出来，你跟他们不一样。”
    黄德诚依旧穿着那一身阿迪，可听到白雪梅的话，他神色很是紧张。
    “嫂子，我其实……”
    “你喜欢我，对不？”
    白雪梅的目的相当明确，她希望黄德诚帮她逃出去，她也看的出来黄德诚跟村里其他人的不同，她自然更看的出来，黄德诚对她有意思。
    于是乎，她主动的贴近了这个叫她嫂子的年轻人。
    黄德诚很是慌张……不！
    是向阳很是慌张！
    向阳这次入戏其实并不难，黄德诚跟他确实有许多共同之处，可是现在，当白雪梅那虽然带着乡土色，但却很好看的脸，特别是那一双如小鹿一般的眼睛慢慢的接近之时。
    向阳脑子里全是万小爷！
    “等一下，等一下。”
    将要出现的接吻，被向阳生生的推开了。
    李洋看着这一幕，他实在是难以相信向阳会表现的这么不专业。
    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剧本里甚至写的是，黄德诚应该主动的把白雪梅给抱住，亲上去，最里面还说，‘嫂子我忍不住了。’
    但，莫名的，李洋没有喊‘卡’。
    白雪梅在被推开之后，她并没有退却，反而是抓住了黄德诚的一只手。
    “你要是能帮我逃出去，我就是你的。”
    说完，就带着那只手来到了自己的胸口。
    着实不小。
    向阳，不，是黄德诚！
    他的眼睛里仿佛冒出了火苗，一把紧紧的抱住了白雪梅。
    “嫂子，你应该是我的！”
    就在此时，本来应该出现的亲嘴儿，被一声喊给消灭了。
    “卡！很好！不，太好了！就是这个感觉！哈哈……”
    李洋非常满意，当然，还不忘了给向阳一个古怪眼神儿。
    向阳脸通红，他心里合计的是：
    这个老司机，他妈的把车门给焊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