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先前的小打小闹都是在陪东阳公主玩,那么她刚刚说的话便算是彻底惹恼了姜念。
他面色阴沉直接把手中长刀往东阳公主身前一横,拦住了她的去路,目光森然语气冷冷的问道。
“公主刚刚的话本世子听得不是很清楚,劳烦你再说一次,究竟谁的行为龌龊?”
东阳公主被突如其来的长刀逼退了两步,惊讶之余又十分有恃无恐的用眼神斜瞥着姜念,语气中充满不屑的嘲讽道。
“怎么?被我戳穿事实,世子恼羞成怒了?”
“那本世子倒是要请教一下,我二人做了什么称得上龌龊的事?”
“若你们二人之间清清白白,又何需扮成侍从跟在身边?孤男寡女的,成日里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许是姜念的面色还不够黑,长刀还不够近,东阳公主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命悬一线,摇头晃脑的胡乱说着。
不过这话遭到了钱四的反对。
“你当我不是人?”
待在楼梯拐角处一直没说话的钱四突然出声,冷不丁吓了东阳公主一跳。
她只瞧了钱四一眼就撇过头去说道。
“一个侍从如何能管得了主子,更何况你是他们的人,怎么可能觉得他二人行径龌龊?”
钱四闻声闭了闭眼顿觉无语至极,他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你见过有主子反过来保护侍从的吗?”
“你也不是侍从!?”
“你……你……你们……”
东阳公主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只瞧她不停的打量着三人,那目光中透出的鄙夷之色简直让姜念怒火中烧。
“你们天隐人是读得什么圣贤书?堂堂东阳公主的脑子里只有床笫之事吗?”
“你怎么说话呢?敢做还不敢让本公主说了?”
姜念没有和傻子解释什么的兴趣,手中的刀紧贴着东阳公主的脖颈,咬牙切齿的说道。
“再胡言乱语,我就直接了结了你。”
感受到脖颈上冰凉的金属触感,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什么话都敢说的东阳公主终于闭上了嘴巴。
她小心转过头去回望着姜念面无表情的脸庞,意识到他的话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一认知让她心中顿生惶恐之意。
东阳公主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拔高了语调,用高亢的声音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敢杀了本公主不成!”
“哥哥才懒得杀你呢。”
林月寒拿着长刀双手抱怀,对着东阳公主翻了个白眼。
听到林月寒的话,姜念冷静了些许。
“你既然落在我手中,我自有万般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你岂不是徒增是非?”
他口中反问着也不等东阳公主反应,紧接着凑近了她的耳旁,语气森然低沉的缓缓说道。
“对了,我听说天隐城外有一处荒山林,黑漆漆的没有人家。但有许多没着落的孤魂野鬼,有吃人的猛兽出没,甚至还有专门勾魂索魄的黑白无常,着实有趣。
等今夜我就找人把你带出宫,送去那里待两天。到时候有那么多人陪你,你肯定不会觉得寂寞的吧?”
他还没说完时,便见东阳公主的双唇开始哆嗦起来。
“你,你说得十分有理,若是你把我杀了,我父皇说不得要出兵天驰。为了不伤两国和气也让百姓免遭战火,世子还是以大局为重,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日就放过我吧。
待我日后定然携皇兄一同向世子赔罪,至于那荒山林,等有机会一同前去也不迟啊。”
东阳公主吓得浑身颤抖着条理倒还清晰,为了能劝说姜念放过她竟扯出了一长串的理由。
“也不是不行。”
把人吓唬了一通后,姜念的心里已经畅快多了。
也不好真的将事情做绝,若是挑起战火岂非罪孽深重。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后正准备收刀,往日寂寥的藏书阁今日却是热闹非凡,转眼间又迎来了一波人。
那一身显眼的明黄色映入眼帘之时,姜念连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谁来了。
这不是宴会上喝醉了酒的大皇子嘛。
“世子是我朝尊贵的客人,你们怎可这般无礼,刀剑相向?东阳,快快向世子赔罪!”
姜念明明瞧见大皇子带了一大批人手前来,可他却只身一人上了五层。
他上到五层之后,瞧也不瞧满地哀嚎的禁军,只边说着边站到姜念身边。
拍了拍姜念的肩膀后十分随意的把他手中的长刀推开,又拉扯着东阳公主的衣袖,示意她向姜念赔罪。
“皇兄,你终于来了!”
东阳公主被姜念吓唬得着实不轻,一见到自己人来了便立刻卸下了强撑着的伪装,根本不管大皇子说了些什么,猛得扑到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孤这妹妹娇生惯养的不懂事,让世子见笑了。”
大皇子冲着姜念尴尬一笑,环抱住东阳公主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随后冲着楼下高声吩咐道。
“来人,把公主送回寝宫。”
等东阳公主被带下去之后,大皇子顺手搂住姜念的肩膀十分热络的说道。
“世子,此地逼仄多有不便,还是随孤换个宽敞些的地方聊天吧。”
说罢,也不等姜念反应,径直拉住他的手臂往楼下走去。
大皇子此举搞得姜念一头雾水,他还以为大皇子带着人手是来替东阳公主撑腰的呢。
这会儿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疑惑之余,姜念对着钱四和林月寒二人使了个眼色,接着便顺从的跟在大皇子身后往藏书阁外走去。
得了暗示的二人悄悄放慢了脚步,没费多大功夫便让他们打探到,大皇子这般举动的缘由了。
原来是草原十八部的国书刚刚送至天隐皇宫,国书上声称他们的新可汗,阿狄可要来拜访天隐。
显然,大皇子也知晓他的好二弟和阿狄可合作之事,这是害怕阿狄可的到来为二皇子的势力添砖加瓦,这才急着赶着来找姜念商量对策。
只不过正好赶上了东阳公主一事。
按道理来说,大皇子为嫡长子,又稳坐多年储君之位,不该如此忌惮二皇子才是。
可正是因为他多年来自觉高枕无忧,未有丝毫危机意识。
在他和皇后的毫无防备之下,二皇子手中的势力才能迅速发展、崛起。四处招兵买马不说,以姜念手中的那份名单来分析,朝中诸多官员也与二皇子母家往来频频。
若论立长立嫡,大皇子自然是首当其冲。
但老皇帝和中宫皇后感情平平,反而对贵妃是极其宠爱。若是贵妃的枕头风吹多了,老皇帝年岁大了再一个糊涂……
更何况二皇子母家乃是世家大族,朝堂之上虽非一呼百应,却也是自成一派不容动摇的。
大皇子摸不准他们那个谋划多年的计划如今实施到了哪一步,他只知道二皇子现在的势力恐怕足以同自己分庭抗礼……
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大皇子迫切的需要维持双方势力的平衡,最好能一直熬到老皇帝殡天,他即刻继位方才安心。
若是阿狄可的到来打破了他与二皇子之间的平衡,那最后那个位子,会属于谁还真不好说。
而且大皇子没能瞧见国书所言,老皇帝只告诉他阿狄可要来拜访天隐。但他看着那国书长长的纸张,隐约觉得阿狄可突然来访肯定另有目的。
种种思量,让大皇子对于阿狄可的到来紧张不已,他同样急需一股外来的力量短时间内充实自己的羽翼。
而去过黄沙镇手持证据的姜念、如今天驰的使臣无疑是他最好、最合适的帮手。
合适到他甚至连姜念对着东阳公主舞刀弄枪的事情,也顾不得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