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莎的眼前一片灰暗。
    大脑空空的，有很多话想说却堵满了喉咙说不出来，只有生涩的干呕感和不停狂跳的心脏。
    和他手心相握的温度。
    他的灵魂虽是一抹精致的灰，却对自己没有恶意，也没有什么厌恶...
    她传给他了秘法，给他了仙湖之水，给他了...
    梅丽莎捂住自己的心口。
    这是怎么回事。
    心口好疼。
    好疼好疼。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感受到了仇恨的情绪，并发誓要报仇的仇人，竟然一直在她的身边。
    她竟然和那个最恨的苏羽，一起吃饭，一起在仙湖旁边修炼，一起畅谈她不懂的一切。
    他给她带来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让梅丽莎的困惑尽数解开。
    如今...
    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这是假的！？
    西蒙和莫莉几位都懵逼了。
    这...什么情况？
    四个精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了。
    苏羽的身旁。
    艾莉娅，空幻鸢和曲玄音也不再躲避，纷纷出现站在身侧。
    虽修为远不及西蒙他们。
    却皆是神代，西蒙等精灵亦不敢小觑。
    莫莉询问道：“西蒙，我们怎么办？”
    “另外你...”
    西蒙强忍住疼痛：“不妨，先观察观察，弄清楚这个人类到底是谁。”
    “如果仙灵能站在我们这边，胜算自然大增。”
    “我八成是彻底成了‘堕落’，这该死的人类...不过一时半会死不了。”
    莫莉心疼的点点头，成为“堕落”，绝不会被恩赐精灵一族接受，哪怕活着出去了，也会被囚禁一生。
    “别露出这副表情吗莫莉，只要能见到生命古树...”
    莫莉深吸一口气。
    没错，生命古树。
    哪怕是吞噬生命的古树，只要能救他，又有何妨？
    他们在一旁冷眼旁观梅丽莎和人类的矛盾。
    梅丽莎从浮空中降落，光着的脚丫踩在地上，甚至仙灵体都在颤动，任由污浊和碎石刺破光洁的皮肤。
    她咬着下唇，下唇流着一丝鲜血。
    “你...苏羽！”
    “你一直都是苏羽！？还是说，你杀了苏拉先生！你回答我！”
    梅丽莎的眼角眼泪夺目而出，伤心，痛苦，仇恨...
    苏羽始终面色如一：“我一直都是苏羽。”
    “梅丽莎小姐。”
    “我有告诉过你，为了她们，哪怕杀再多的人，我也在所不惜。”
    格温尼尔和艾丝摘下魔女画皮，露出了真容。
    梅丽莎的眼角红红的，她懂了，她终于懂了。
    是池沐颜和梦雪瑶受了无可挽回的伤势，他才带着她俩潜入进来。
    苏羽杀死米拉，是因为那个血族真祖。
    因为米拉参与了导致真祖死眠的千湖之战。
    一切都懂了...
    梅丽莎憎恶道：“你...所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吗？”
    “你知道我的无垢心，你能屏蔽它的感知吗！？”
    苏羽摇摇头：“你心里明白的，梅丽莎。”
    “你之所以愤怒，伤心，因为你知道除了身份之外，我没有骗你。”
    “很遗憾，我们一开始就注定是敌对的双方。”
    “如果你要报仇，尽管来。”
    “我不做多余的事情，但你若挡我的路，也休要怪我。”
    艾莉娅握住苏羽的手微微轻笑。
    如果是旁人，不管对与错，小家伙才不会解释这么多。
    如果是恶人，小家伙压根不会多嘴而是宰了他。
    唯独...
    欺骗一个单纯没有恶意的纯净的灵魂，才会产生一点点愧疚。
    梅丽莎瘫软的跪坐在地上。
    仿佛一个梦醒了一样。
    轻风吹过，卷起身边的尘埃和落叶，也卷走了变成心碎的碎片。
    带走的究竟是落叶，还是记忆中的脸？
    眼睛朦胧，看不见也找不到。
    泪水滑过脸颊。
    “我太蠢了...”
    她咬着嘴唇，望着苏羽的目光复杂万分，憎恨，怨毒，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感情。
    哪怕，哪怕你...你为什么不能一直骗着我，让我永远不知道！？
    但她说不出口。
    悲伤卷来，她觉得很冷很冷。
    苏羽从她身边走过，低着头道：“梅丽莎，抱歉...”这也他是一生第一次欺骗纯粹的信任。
    梅丽莎幽怨道：“凯拉呢？”
    凯拉又是怎么回事？
    苏羽道：“她已经是我的信徒，无法违抗我的命令。”
    “泰德呢。”
    “我让他们配合我造势，传出泰德被囚禁背叛的假消息。”
    难怪安妮长老调查后也说，苏拉和凯拉的经历是可信的。
    唯一被蒙蔽的只有她。
    连凯拉也宁愿出卖这个姐姐，宁愿臣服杀死米拉的罪魁祸首，也要...
    孤家寡人。
    梅丽莎的心境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无垢心，几近崩溃。
    “梅丽莎。”
    “最后教你一次。”
    “要报仇的话，只有撕碎仇人的身躯，踩碎头颅，才能让灵魂解脱。”
    “所以，要报仇的话尽管来吧。”
    “我也不打算...”
    “手下留情。”
    梅丽莎闭着眼，仿佛时间都静止一般。
    半晌，吐出一口浊气。
    身躯不再颤抖了。
    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也许，苏拉先生就死在了刚才那一剑之下。”
    “人族苏羽，湖之仙灵·梅丽莎将向你讨回血债！”
    仙湖万灵！
    仙湖覆盖了整片地域，怒发冲冠的梅丽莎魔力全开。
    头上戴着的草花箍掉落在仙湖上，似乎丢掉了一切的纯洁与至净，向仇人亮出利刃。
    “精灵神弓·坠天落日！”
    “射杀他！”
    西蒙四位精灵狂喜：“好，仙灵！我等帮你掠阵！”
    “莫莉，堵住他们！”
    苏羽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一群躲在下水道之下隐姓埋名的臭虫，才不知道天地宽广。”
    苏羽双手一拍。
    “虚饰”源质！
    世界仿佛定格。
    一切都仿佛被替换。
    他们茫然间看到头顶上闪烁着一朵灿然绽放的黑紫色玫瑰云。
    被苏羽定格的最初引爆“堕天玫瑰”的瞬间，替换了仙湖万灵之中的世界。
    梅丽莎一阵恍惚，结界应该是完美发动的，却...原来如此，这就是击败银龙圣子的招数吗？
    “苏羽！！”
    她化作流光，追随着神弓落日竟追上了张开羽翼想要前往最深处的苏羽。
    两人面容相望，隔着金光。
    视线交汇。
    那一刻，两人彼此间攻伐的手段都停滞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