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是在九月中旬出发的，临行前安排好了后宫事务，叮嘱太子王闻要听话，又请老丈人赵大夫时常入宫看望，这才出京师，向河北而去。
    先前韩贵妃生育了一子，结果不到一岁就夭折，王伦大怒，命太医署诊治，命杨林调查，本以为是前朝遗老对皇家不满，最后才发现，这前宋的皇宫住不得了。
    因为大宋皇宫的地下排水系统的管道，居然含铅！宫中有水井，也就是说饮用的地下水已经被污染了。
    难怪宋仁宗的儿子多夭折，难怪赵佶生了一大堆子女，就因为赵佶搬去了延福宫。以一个儿子的生命为惨痛代价，王伦这才搬出了皇宫，住进了延福宫。
    他已经要求工部对开封城的地下排水管进行了更换，并在《民报》发文，讲述铅对人体的损害，要求凡饮用水等，可以用陶瓷管道，不得再用铅、锡、铜、铁等材料。
    太医署也用猴子、兔子等动物，做了各种试验，以安道全为首的御医们，也纷纷肯定了王伦对铅有毒的看法。
    只是这个教训实在太惨痛了，惨痛到王伦根本不愿意提及。毕竟大宋皇宫是在前唐宣武节度使府衙的基础上修建的，谁能想到两百多年的罪魁祸首竟然来自地下呢！
    和乐公赵佶难得对着《民报》叹息了许久，仁宗那么好的皇帝，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无后！感叹完毕，赵佶继续开始了自己悠闲的软禁生活，他觉得很得意，自己一大堆子女，王伦只有二子二女，这一点他就胜过王伦太多了！
    因为燕云十六州光复，王伦对赵佶父子也没有那么苛刻了，赵佶凭借着一手丹青和书法，再加上前朝皇帝的名头，他的字画在市场上很是畅销，每个月画上几幅画，卖上几张字帖，就能让他的生活舒适优渥，真舒服啊！
    而且由于“北海画派”在新朝的流行，赵佶在书法界、画坛的地位反而更高了，因为他在位时就提倡写实，推广各种颜料，可以说写实的风气就是他推动的。
    与父亲赵佶的没心没肺不同，赵桓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他害怕朝廷收复了燕云，就要拿他父子开刀，结果燕云光复后，他父子屁事没有，于是他又开始担忧，一旦金国被灭，就是自己父子受死之日。
    秦桧的恩师、投靠新朝的汪伯彦有一次受命看望，看到赵佶白胖了不少，赵桓反而形销骨立，不由得大吃一惊，以为赵佶又虐待儿子了。
    一问才知道，赵桓担忧被杀，汪伯彦好言劝说，赵桓只是不信。实际上王伦最近一次对赵佶父子动杀心，还是儿子夭折时，但发现是皇宫地下水有问题后，这股郁气也就消了。
    顺义侯喜欢多想，那就让他庸人自扰吧，汪伯彦也懒得理会，似他这样的人，门庭投靠更换的快，又怎么会心念旧主呢？
    在赵桓惶惶不可终日时，王伦提兵北上，随行的除了朱武、宗泽外，还有从陕西行省抽调的西北禁军，以縻貹、姚平仲领兵。
    縻貹很是欢喜，当初他在河东与钮文忠一起抢占了田虎的地盘，随着史文恭西进，他也被调去关中，只是没有参与多少大战，而是跟随酆泰对前宋西军进行整编。
    酆泰已经前往陇南坐镇，负责陇南、陕西、四川三行省交界处与吐蕃接壤诸府的军务，与史文恭一样，协助吴用对西夏、吐蕃的军事镇守，权责很重。
    縻貹则继续留守长安府，实在是长安的政治意义太重，不放个可靠的将领坐镇，王伦也不放心。
    现如今西军已经改组为西北禁军，縻貹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抽调了回来，想到能与金国女真胡虏厮杀，縻貹的激动便无法控制。
    若论新朝开国五年来，哪两个行省的官道修缮的最好，非山东、河北莫属，前宋大量的禁军和厢军转为新朝的工程兵，到处修路，修建驿站，且多用煤渣、铁渣铺路，以巨石骨碌反复碾压，交通极为便利。
    王伦的这一次亲征，并没有搞任何排场，只是抽调了邓飞与刘赟二将，统领京师禁军，连带西北禁军，总共二万人，大军已经陆续依次开拔。
    河北行省大名府内黄县，王伦在这里多停留了几日，因为“三皇五帝”当中的高阳氏颛顼、高辛氏帝喾的陵墓就在县内。
    隆重地祭祀了华夏先祖后，王伦赐酒肉给二帝陵附近的百姓，又私人掏腰包，要求本县官员为二陵再各修一座大殿。
    从梁山时代，山寨就有许多产业，在名义上属于山寨集体所有。新朝建立后，这些产业作坊被整顿入朝廷的管理，但王伦以及原梁山头领们依旧占据一半的分红。
    支配权属于王伦，这也是新朝推行爵位制度后，各级爵位对应的俸禄、薪米削减，朝廷并无反对声音的原因，朝廷各大作坊的利润，有一半是属于皇室的，王伦可以用这笔利润收入补贴受爵的梁山诸头领。
    因此同前朝一样，皇室的内藏库与户部的钱是分开的，皇室虽然不再占据大量皇庄农田，但王伦却可以从制造业和商业上给自己以及后代留下一笔可观的可以调用的资金。
    本地官员和百姓代表们也送上了特产，两幅木板雕刻后印刷的年画，或者说门神图，用的也不是传统的神荼郁垒，居然是伍子胥与赵子龙！
    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门神？
    内黄知县便解释了起来，让王伦等人都很是有些无语。
    原来宋真宗时，前宋效仿前唐设立武庙，但士大夫觉得，伍子胥曾鞭尸楚王，赵云赵子龙曾截江救阿斗、呵斥孙夫人，都是大逆不道的以下犯上，不宜于武庙享祭，当移除之。
    宋真宗也觉得这个理由挺离谱的，但出于对士大夫的意见尊重，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将二将塑像移到京师武庙门口祭祀。
    由于宋真宗喜欢搞玄学和神秘学，百姓便以为这是皇帝册封了新的门神，于是大宋新的一对门神就此诞生。
    门神嘛，华夏历史上也比较多，内黄因为离开封近，第一时间就迅速接受了，也成为本地的特色产品。
    好吧，毕竟是出于百姓淳朴的想法，王伦也就接受了，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让他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