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峪之战，以完颜习室主动后撤而结束，汉军取得了一场艰苦的小胜。
    毕竟是能够消灭辽国、威慑漠南的金国开国军队，匆匆赶到战场的秦明等将领查看了战场后，都觉得女真果然善战。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女真人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岳飞、林冲等人的连续胜利，汉军也总结出了面对金国大军时的战术，那就是一定不能怕死，要敢打敢冲，同时保持军队编制的组织度，维持阵型不乱。
    新汉骑兵往往以一都的规模出动，形成波次攻击，但对冲过程中，战死、落马、躲避而造成的诸部队形混乱是必然的。
    这个时候布面甲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汉军的普通士卒可以通过对臂章的辨认，迅速向附近的伍长、队正等基层军官身边靠拢，从而快速建立起临时的指挥。
    所谓的优势，就是通过战场内外的种种因素，一点一点积累建立起来的。
    战后双方的伤亡情况也已经统计了出来，金兵战死五百六十三人，汉军战死二百一十九人，受伤三百余人，杀伤过当。
    随军御史、军法官、行军参军们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新汉推行“微功必录”，哪怕在战场上捡了一根金兵遗弃的完好的长枪也是功劳，故而汉兵们打扫战场相当主动。
    没有人去操心询问，这五百六十三颗金兵人头中，有多少本来是伤员，却被打扫战场的汉兵们故意杀死的，完颜习室固然后撤的及时而且果断，但许多金国受伤士兵却留在了战场上来不及带走。
    这让张清部的杀伤数字很是好看，但众将都知道怎么回事，都是吕方带了个好头啊！
    不过想到吕方曾经担任了王伦亲卫头领很长一段时间，军中官兵都知道，这就是皇帝本人的意思。
    完颜银术可领兵与垂头丧气的完颜习室会合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完颜宗翰已经领大军从朔州出发，向应州赶来了。
    应州地势相对平坦，适合大军对战，这样决战的机会，完颜宗翰也很想抓住。
    于是三天后，陆续赶到并休整完毕的两支大军，就出现在了应州的西南。
    汉军方面出动了河东行省三大都督府的禁军，再加上随军的二线部队、民兵、辅兵等，兵力超过了三万。
    完颜宗翰则领兵近三万，包括一部分被金国强迫征召的漠南草原骑兵，他在丰州敕勒川给完颜娄室留了一万人，以防备韩世忠可能的攻击。
    两支大军都是精锐，完颜宗翰带领的是参与攻灭辽国、追杀耶律延禧的百战老兵，秦明统领的则是以梁山军为骨架、招募并训练了至少四年以上的河东青壮禁军，一应兵仗齐全。
    完颜宗翰率先发起了进攻，在他看来，下马峪一战，金国只是收获了一场小败，这也符合他改观了的对汉军战斗力的评估和印象。
    若汉军果真似前宋禁军一般孱弱，如何敢主动出关？
    但那又能如何？当年辽国的边军、中央禁军不也是一样很能打，还不是被我大金给彻底消灭了？
    我女真自辽东起兵以来，打得都是硬仗，况且只要击败了这一支敢主动出关的河东汉军，难道河东还能迅速再集结一支同等规模的、同样有战斗力的大军么？
    歼灭敌之有生力量，这是完颜宗翰通过不断地战争总结出来的理论和经验。
    于是完颜银术可领兵向汉军的西侧左翼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史进领兵前来阻拦，完颜宗翰便知道，这一次的确是碰到对手了，什么迂回、侧击的战术都没用，汉军的统帅也不傻。
    那就来一场堂堂正正、硬碰硬的厮杀吧！
    完颜宗翰便命完颜阿骨打的堂弟完颜挞懒、汉名完颜昌领契丹遥辇部四猛安步兵正面冲来，命完颜婆卢火领轻骑攻汉军东面。
    秦明在正面以沈骥统领虎蹲炮兵、投掷兵、弓弩手应对，命张清领兵迎战完颜婆卢火。
    沈骥是前年从河北行省西调而来的，此前梁山时代，步兵第四营董澄、沈骥部负责统领虎蹲炮，后来第五营的金鼎、黄钺也扩充为统领虎蹲炮兵。
    如今金鼎在燕山府驻守，董澄在范阳府驻守，黄钺被抽调到了岳飞部下，沈骥则被抽调到了秦明部下。
    新汉开国四年，随着东京城军器监被大力整顿、各行省、各府的朝廷军工作坊被依次整顿，虎蹲炮已经改良到了第三个版本，口径更粗，炮身更长，渐渐成为了汉军中与手雷并列的火器攻击手段。
    但受制于黑火药自身的威力，虎蹲炮的开发差不多也到位了，军器监现如今大力发展的是射程更远的红衣炮，同样属于前装火炮。
    作为虎蹲炮的补充，汉军甚至将三牛巨弩拉了出来，安装上了车轮，弩箭上捆绑火药桶，各种小型的抛石机也被组装了起来。
    至于五牛甚至八牛巨弩，那玩意儿固然是大杀器，但太过于笨重，往往是固定在城墙上，很难拆解进行长途搬运的，故而汉军并没有携带出来。
    一字排开的虎蹲炮后面，早已经立起了一面面旗杆，随着炮兵们忙碌地填装完毕后，炮长检查过后，便在旗杆上升起了一面三角小红旗，意思是本炮已经准备检查完毕，可以开火。
    沈骥立在搭设起来的高台上，看到满眼都是红色小三角旗，随意看了一眼，便看向了右手的后方，那里有几门红衣炮，看到红衣炮阵地的三角小红旗也升了起来，他便下令：“试炮！”
    试炮是为了确定虎蹲炮的最远攻击距离，从而确定战场上的攻击覆盖范围，于是虎蹲炮群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各有一门火炮开火，沈骥已经举起了望远镜。
    在加入梁山之后，沈骥一直想要当个骑将，但那时候山寨缺马，以他的本领，在一众武艺高强的骑兵头领中很难竞争出来，所以他转为步兵首领，又渐渐成为了新汉最有名的虎蹲炮将领之一。
    看到金兵松散地开始发起了冲锋，沈骥略等了一等，便命亲卫击鼓下令开火。
    密密麻麻的鹅卵石被一股脑抛上了天空，完全不逊色于金国步兵的齐射箭雨，沈骥只觉得赏心悦目：男人，就该打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