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处那里竟然悬挂着一条红色面纱，似乎在告诉他所见那舞是真实的。
    慕容辞再也顾不得自己尚未平复下来的急促喘息，疾步上前，伸手抓住那条红色面纱。
    动作快的生怕稍有迟疑，这轻薄的红纱便会被风吹入湖中，从此再无踪迹可循。
    慕容辞紧紧握住那条红纱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幽香顺着微风轻轻飘来，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下意识地将握着红纱的手掌微微攥紧。
    感受着手中那柔软光滑的触感，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与那神秘红衣女子之间仅有的一点联系。
    最后亭台上只留下慕容辞独自一人呆呆地立在那里，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向来的心被那抹红色掀起波澜，再也无法平静。
    暗处，见慕容辞被江绾绾一舞迷住，乌金并不意外。
    毕竟无论是人或是妖都逃不过江绾绾的引诱，即便是这名聪明的状元郎，慕郡亦是也是如此。
    （作者并不了解郡守的地方范围什么的，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下百科历史什么的。设定慕容辞为江南一带的郡守只是小说需要，希望大家不要被误导了。）
    …………
    将军府，贺麟正眉毛微蹙的在坐在桌案前，烛光照在纸张上，翻阅着手中书文。
    因为晋国已经统一了各国，无需在担忧战乱。
    地方的将领送来的也不再是边疆战报，而是妖族害人之事的汇报。
    红色的妖舞雾飞入室内，落到贺麟怀中化作红衣妖姿，吹起来挂在房檐的银铃。
    同一时间，大祭司府。本来在密室盘坐的晋国大祭司苏昭月立马睁开眼睛，听着耳边的银铃声，立马脸色难看站起身。
    “我就知道，将军府果然有妖入内！”
    将军府，江绾绾依靠在男人怀中直接抢过书文，随意地扫了几眼便不感兴趣的丢还给他。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又管不了。直接上报给你们大祭司处理不就好了。”
    江绾绾在亭台一舞后并未急得与慕容辞相谈，而是直接来找贺麟，想看看他有没有找到新的灵珠。
    而对于江绾绾为何而来，贺麟心知肚明，甚至知道她就是在利用自己，也心甘情愿。
    但是他身为晋国大将军，百姓被妖族所害，他无法不在意。
    贺麟捡将书文放回桌案，这才抱着江绾绾起身放到床榻上。
    向来坚毅的俊脸严肃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正慵懒的躺在床榻上的红衣美人。
    “看在我我帮你寻找灵珠的份上，能不能让那些妖怪不要再随意害百姓了。”
    侧躺在床榻上的江绾绾撑着脑袋瞥着贺麟，狐狸眼微微上扬，极致的妩媚。
    可那蓝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而是种不在意凡人生死的淡漠感。
    “怎么~，你现在是要跟我讲条件了？”
    江绾绾眼里没有什么晋国百姓，只有凡人。不过百年寿命的蝼蚁，除非是有特殊价值的，否则根本不值得她在意。
    贺麟自然察觉到了江绾绾的不耐，但是想到书文上各地每日都会有人被害，他无法视而不见。
    仍然满怀希冀的开口:“你是妖将，只要你开口，其他妖怪莫敢不从。”
    “我不害人就不错了，你竟然想让一个妖去阻止其他妖害人。”
    芊白的手指抚过贺麟棱角分明的俊脸，江绾绾翘着嘴角，勾魂的媚眼中带着丝许惊奇的调笑 ，“大将军，你真可爱~。”明显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中。
    紧接着，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
    江绾绾竟毫无顾忌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她斜眼瞥着贺麟，眼眸之中唯有如同寒冰般的淡漠。
    即便是在注意到贺麟那张素来刚毅坚定的面庞微微变得僵硬，但江绾绾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似乎在她的眼中，贺麟的心情根本无足轻重，完全不值得她花费半分心思去在意。
    又或许在江绾绾看来，贺麟和世间那些普普通通的凡人并无任何差别。
    要说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也就是他对江绾绾而言尚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罢了。
    到这里，贺麟放在腿边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掐起，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自己的皮肉嵌入骨头之中。
    他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此时的他，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清醒的难过。
    那是一种深深刺痛灵魂的痛苦，让他无法逃避，只能默默地承受。
    江绾绾注意到贺麟生气得连眼眶都微微泛红，心中虽有些疑惑，但并未过多在意。
    她原本还想着今晚能留在这儿过夜，可眼下这情形，已经没有心情了。
    于是，她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有找到新的灵珠吗？”
    贺麟依旧静静地站在微弱摇曳的烛光下，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他没有回应江绾绾的问题，只是低垂着眼眸，只是眼眸中似有抹微光消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般变得沉重。
    而江绾绾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自顾自的撩着发丝，似乎根本不以为意。
    贺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捏着的手指。
    那原本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尖，渐渐恢复了血色，但他的心却依然沉浸在黑暗的深渊之中。
    直到江绾绾那如远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透露出些许不耐烦的时候。
    贺麟才终于忍不住哑着嗓子说道：“你走吧，我不会再帮你寻找灵珠了。”话语出口，带着决绝与无奈。
    江绾绾以为贺麟太生气了，漫不经心的卷着发丝。
    “即便我身为妖将，也并非能够掌控所有妖怪的行为。更何况我怎么阻止？他们就算是听了我的话它们当面应承下来不再作恶，背地里依然会继续害人，这种情况根本无法杜绝。”
    就如她所说，妖怪的性格千奇百怪，有的凶残成性、肆意妄为。即便是看在江绾绾为妖将的面子上最多也就安分几日，过后依旧会害人。
    更何况江绾绾为什么要做些吃力不讨好，惹其他妖怪厌恶的事。
    她说的贺麟又岂不会不知，他只是希望江绾绾能够答应，至少表示尽力。
    才能以此减除贺麟身为晋国大将军视百姓于无物，与妖勾结的罪恶感。
    贺麟目光直直地盯着江绾绾，眼底深处涌动着复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再次开口：走吧，以后不要来了，我也只是个凡人。”
    贺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拯救苍生，但至少也不能帮助妖族。
    只可惜他醒悟的太晚……。
    江绾绾此时似乎才察觉贺麟的认真般，她那狐狸眼开仔细地扫视着他的表情。
    当看到贺麟俊脸上的严肃且坚定不移时，江绾绾不禁诧异地挑起了眉毛，“你……是认真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贺麟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对。”
    尽管这个字说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贺麟全身的力气，但他的声音却依旧坚定无比，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从最开始帮助江绾绾时便已经错了，只是当时的私情战胜了良知。
    当贺麟偶然间翻阅到来自各地将领的文书，其中详细描述着妖怪肆虐残害无辜百姓的惨状。
    以及今日才察觉到江绾绾对待凡人那种淡漠至极的态度时。
    他如梦初醒，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懊悔。
    直到此刻，方才惊觉他竟然妄想在江绾绾眼中不同是多么天真可笑。
    面对过往所犯下的过错，贺麟暗下决心要用余生竭力弥补自己曾犯下的错误。
    即便要从此与江绾绾为陌路，他义无反顾。
    见察觉贺麟是真的不想在帮她时，说说实在话，江绾绾的内心深处除了稍纵即逝的讶异之外只有淡然。
    毕竟灵珠现在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即便失去了贺麟的助力，对于整体局势而言也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既然贺麟心意已决，那就算了。
    看在贺麟帮过她寻到了灵珠的份上，江绾绾并未对他做什么，甚至不曾在看他一眼。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直接化作红雾消失在将军府，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贺麟僵在原地，良久之后，他才如梦初醒般踉跄着向前挪动了几步，缓缓伸出手，拿起放置于桌案之上的文书。
    他的手指紧紧捏住那张薄薄的纸张，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其揉碎。
    可紧接着，他又像是突然泄去了全身力气一般，松开了。
    贺麟垂着头，手臂无力地撑在桌案之上，腕间的青筋凸起显露着他的痛苦。
    他的双眸黯淡无光，整个人都似乎都被痛苦与黑暗所笼罩。
    她真的不会再来了。
    明明贺麟早就下了决心，为何还会……这般难过。
    等苏昭月不顾将军府下人的阻拦冲进房间时，只见到神色落寂的坐在桌案前的贺麟。
    环顾四周，除了贺麟之外再无其他人影，很显然，那只妖已经悄然离去。
    苏昭月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贺麟面前，丝毫没有往日的矜持和客气，劈头盖脸地质问：“贺麟你与那只妖什么关系，难道……你勾结妖族。”
    姣好的面上更是带着明显的狐疑，平日里总是温柔似水的眉梢之间，此时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妖的厌恶。
    周身晋国大祭司的神秘气度消散的一干二净。
    贺麟抬起黑眸斜睨了苏昭月一眼，坚毅的俊脸表情冷然。
    他嘲讽的轻声呵笑：“本将军与妖能有什么关系？倒是大祭司不分青红皂白的夜闯我将军府，难道就不需要给我个解释吗？”
    说到这里，贺麟顿了顿，瞧着苏昭月冷笑。
    “贺某知道大祭司在晋国地位尊然，所以难免嚣张了些。但是贸然闯入将军府，质问本将军，贺某定然会到陛下面前细细分说。”
    本就心中烦闷的贺麟语气不免染了几分锐利。
    “贺麟……，你。”
    苏昭月没想到他不但不承认，反而还要去晋国皇帝那里告状。
    苏昭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神色间不免带了几分恼怒。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银铃举起，显露银铃中缠绕的红雾，让贺麟能够清楚看到其中的妖气。
    “明明我的寻妖铃中缠着几丝妖气，定然有妖来府上，你竟然倒打一耙。”
    面对苏昭月的指责和证据，贺麟却显得异常淡定。
    “万一寻妖铃出了异常也未可知，仅凭这点就断言本将军府上有妖，未免有些牵强吧?”
    贺麟眸色淡淡的扫了眼苏昭月手中的银铃，即便是在见到上面缠绕的红雾也没有丝毫心虚，反而唇角扬起冷笑：“若是大祭司一定要定贺某得罪，不防先抓住将军府中的妖，直接去陛下面前定本将军的罪好了。”
    “否则贺某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大祭司，所以才夜闯我将军府找麻烦！”
    苏昭月未曾想贺麟何时也如此能言善辩，竟叫她无可奈何。
    心里对于贺麟可谓是爱恨交织，爱的是他那俊朗不凡的外表和偶尔展现出的坚毅霸气；恨的则是此刻他如此巧舌如簧，让苏昭月根本无从下手。
    可是想到若是他真的与妖勾结，岂不是已经……。
    苏昭月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流露出些许急切。
    毕竟，在她心目中，贺麟早已被视为自己的男人，又岂能容忍旁人捷足先登？
    直接用灵力将铃中缠绕的红色妖力抓在手中对着贺麟道：“无需抓妖，是想要证明寻妖铃未出错也不难。这铃中缠绕的妖气是只狐妖的。只要大将军元阳未失，自然能确定将军与狐妖毫无关联，本祭祀也会向你道歉。”
    贺麟神色晦暗不明，没有丝毫迟疑的嗤笑：“贺某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已年满二十。就算尚未娶妻，但有个小妾之类的女子相伴左右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大祭司如此说法，莫不是故意在刁难我，大祭司怕不是在为难我。”
    听到贺麟亲口承认自己有女子相伴，苏昭月手中灵力不慎爆发，直接将银铃捏碎。
    “那大将军就将那个女人唤出来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