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通尽管在军事和策略上有着不俗的能力,但在这都市政坛的勾心斗角中,他仍是新手。
今天的唐峰,无疑比他更胜一筹。李绩被唐峰这般直勾勾地盯着,额头隐隐浮现出一条黑线,此刻他真有种冲动,想上前教训唐峰。
“你这小子看我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说,策划那件事情的幕后主使除了那位大臣,就是我李绩?”
虽说是他一手策划的那次行动,但他身为国公,怎能公开承认,尤其是在这政坛之上。议员可以毫无顾忌地弹劾任何人,即使最后被证明那人没错,议员也不会受罚。
然而,其他政客虽也可弹劾,但这样的实名指控是要担责的。如果任凭任何人都能随意指控他人而不需负责,这政坛岂不是乱了套?
当然,李靖身为国公,就算弹劾唐峰失败,也不需承担什么责任,可问题是,这么做只会让他颜面扫地,成为众人的笑柄。毕竟,国公的面子还是值点钱的。
身为将领行列的一员,李绩终究没站出来。然而,有人替他站了出来。文臣队伍中,相继有三位议员走出队列。
“臣也指控唐公子,悖逆不孝,身为女婿,却违抗长辈,以致卫国公夫人为难。臣也指控唐公子,狂妄恣意,在大街上杀害英公的马匹,还纵容府中佣人围攻英公府邸。”
听到第一个议员的指控,唐峰差点笑出声。什么叫做黑白颠倒,什么叫做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李绩带人堵门欺负弱小,只因实力不足丢了面子,可在议员口中,却成了他冲撞长辈,放纵家丁围攻英公府。
至于李绩带人围堵自家大门的事,议员一字未提。武将队伍里,众人满脸轻蔑地看着那位议员,有人甚至不屑地冷哼一声。就连长孙无忌等人也摇头不已。
“臣指控唐公子,在战场上私吞财物。”第三位议员站出来发言,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唐峰站在那里,身体一顿。
这家伙是如何知道他悄然收走那些财物的?绝无可能,当时他做得极为隐秘,除了韦通,无人知晓。况且,所有的财物都被他收入了私人空间里。韦通对他绝对忠诚,不可能背叛他。
坐在龙椅上的大唐皇帝李二忽然来了兴致,身子前倾,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位议员。
“说说看,他如何在战场上侵吞财物的?”李二看着议员,开口问道。
“禀陛下,据臣所知,唐公子出身乡野,父母早亡。卫国公府感念他父亲当年的恩情,才将他接到长安,还将独女许配给他。”议员开口说道。
“后来,唐公子领兵深入草原,侥幸获胜归来,却因此生出狂妄之心,离开了卫国公府,搬进了陛下赐予的子爵府。”
说到这里,议员稍作停顿。
“唐公子入住子爵府后,立即大量购置奴仆和房产,花费不下万贯。据臣所知,这段时间,卫国公府并未给他一枚铜钱。而在长安城,他又没有亲人,这万贯钱是从何而来呢?”议员继续说道。
说完,他猛然转向唐峰,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
“唐公子,你一个出身贫寒的女婿,这万贯钱又从何处得来?不知能否为我解惑。”
听完这些,唐峰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原来这家伙也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大殿内,众人闻言,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暗自惋惜。唐峰,你怎么解释这万贯财物的来历?李二坐在那里,看着唐峰,开口问道。
面对皇上的质询,唐峰心中权衡一番。
说实话,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回陛下,是臣的长辈所赠。”斟酌片刻,他答道。
古代,对个人财产没有严格的监控调查,长辈赠送晚辈财物极为常见。
“据我所知,唐公子从小到大,怎会突然有了出手如此阔绰的长辈?”议员犀利地质问道。
这时,武将队伍中的罗通有些坐不住了,自家二弟在乡野中吃了多少苦才熬到现在,如今竟有人拿这事攻击他。忍无可忍,罗通欲站出来,却被秦琼制止。罗通扭头,满是不解地看向叔父。
“别急,再等等看,如果他应付不来,我们再出面。”看着叔父,罗通犹豫片刻,最后放弃了立刻站出去的想法。
这位大人列举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我贪污军资,我想问问这位大人,你说我贪污军资,有何证据?”唐峰眯眼看着议员,开口问道。
“唐公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请先告诉我,你使用的万贯钱从何而来。”议员带着自信的微笑,继续说道。
“或许,是长安城的某位慈善家赏识我在大唐的贡献,慷慨解囊赠予了我丰厚的财产。也可能是有人富可敌国,觉得钱太多,就转让给了我。”唐峰淡然一笑,调侃般地说着,目光重新投向那位官员。
“你这是狡辩!”官员面色一沉,手指指向唐峰,大声喝斥。
“你说我狡辩?我倒想问问,你这老头跳出来指责我挪用军费,你亲眼看到我贪污了吗?”唐峰冷哼一声,质问起来。
“老子我在草原上跟突厥人拼杀时,你在哪儿?老子火烧突厥王庭时,你又在哪儿?要不是这是朝堂,换个地方,老子非一刀砍了你这个败坏别人名声的老家伙不可!”他语气强硬。
“唐峰,收敛些,这里是太极殿,早朝之上,别动不动就说‘老子老子’的。”杜如晦站在一旁严肃提醒。
“哈哈……”太极殿内的武将们一片哄笑。
就连坐在上方的唐王李二也没有因唐峰的粗口而生气。
“我看啊,你小子在草原拼命的时候,这家伙恐怕正忙着陪自家小妾呢。”程咬金笑着说。
“魏国公,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太极殿,不是魏国公府,更不是风月场所。”长孙无忌一脸冷峻地喊道。
“怎么,太极殿就不能讲真话了?在太极殿就能随意诋毁他人名誉吗?”程咬金鼓着腮帮子,高声反驳。
“没错,你们这些文人平时道貌岸然,其实心肠黑得很。”尉迟敬德附和道。
“尉迟恭,你胆敢再胡说八道!”以刚直着称的宋国公萧瑀跳出来,手指尉迟敬德,大声喝斥。
“有何不敢说,你们这些文人没一个好人,整天只会算计别人,今天的事真以为大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尉迟敬德毫无惧色,反唇相讥。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热闹非凡。文武两方互相指着对方,大声争执起来。
唐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愕然。自古以来文武不和,朝廷间争吵不断,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唐的大佬们卷起袖子,扯着嗓子像泼妇般对骂。
他悄悄朝上方望去,却发现唐王李二悠闲地看着下方,那神情仿佛在看一场热闹的表演。
强悍的王朝,强悍的君主,强悍的大臣。看看那些文臣,看上去文弱,但骂起架来毫不逊色。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这大殿内响起,还在对骂的文臣们听到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唐峰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正是站在最前方的魏国公高士廉。
要说朝堂之上哪位大臣的威望最高,非魏国公高士廉莫属。他在前朝就有声名,如今在大唐王朝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就连唐王李二也对他颇为尊重。
高士廉走出来,先是对唐王李二行了个礼,然后转向唐峰。
“今日老夫算是领教了唐公子的口齿伶俐,果然年轻可畏。”高士廉看着唐峰,言语含蓄。
他的话很隐晦,唐峰不知道他是赞赏还是在讽刺。唐峰看向高士廉,微微鞠躬。
“唐公子的万贯家财来源,那是你的私事,我们不便过问。不过……”高士廉顿了顿。
“唐公子身为卫国公府的女婿,回长安后却一直待在子爵府,这又是什么道理呢?”他接着说。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为了我大唐,魏国公会相信吗?”唐峰面带微笑,似笑非笑地问道。
“哼。”一声冷哼响起,接着是一阵嘲讽和指责声。
“唐公子太高看自己了,你有什么本事能为天下苍生,为大唐打算?”有人质疑。
“唐公子说是为了天下苍生留在子爵府,我很好奇,唐公子为百姓做了什么?”犀利的质问在大殿内回荡。
武将队列中的秦琼和罗通看着唐峰,皱起眉头,尤其是秦琼,有些不满。
不满唐峰过于夸大其词。
“是吗?那老夫倒是很想知道,唐公子在子爵府的这些日子,为我大唐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高士廉眯着眼看着唐峰,缓缓问道。
上方的唐王李二撇了撇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唐峰。其他人看向唐峰的目光也各不相同。
当然,没有人会相信唐峰留在子爵府内真是在做对国家和人民有利的大事。毕竟,谁躲在府里能干成什么呢?
“唐公子,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就是欺君之罪了。”李绩慢条斯理地说,压抑许久,终于开口。
唐峰嘴角微微上扬,向前迈了一步。
“陛下,微臣出身乡野,从小就见农夫辛勤劳作,他们的农具笨重,耕作效率极低。一次,微臣从一位老先生那里看到了一张设计图,图上的耕犁极为巧妙。”他不紧不慢地说着。
“微臣回到府中,便召集工匠,按照图纸尝试制作耕犁。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我府中的工匠真的制作出了那张耕犁。”
说到这里,唐峰停顿了一下。
此刻,太极殿内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