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论素兰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对长宁来说她是忠诚不二的，伺候在旁多年，连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甚至听到素兰要被砍头，也只是敷衍地装了装。
这人才五六岁，却冷血无情到了极致。
“那我能怎样呢？”长宁郡主畏畏缩缩地不敢直面端王，“我的确舍不得素兰，可这是端王殿下的命令。”
素兰不过是奴婢，死了一个还有许多，她犯得着为奴婢伤心吗？
不就是她害得素兰被砍头么？如今装大善人了？
长宁鹌鹑似的低着头，“端王殿下，我不敢跟这位姑娘抢花花了，这些事都算在长宁头上好了。”
她这点装模作样的伎俩在端王面前还不够看。
“既然知错还不快跟叶姑娘道歉？”
拢在衣袖下的长指甲狠狠戳进了柔软手心，长宁竭力忘掉屈辱，转向蓁宝，身子微微前倾。
“叶姑娘，长宁不该有眼无珠开罪于你，以后长宁定会绕开你，将你想要的东西拱手奉上。”
阴阳怪气的，蓁宝白了她一眼。
“我不原谅，你就一直这么弯着腰吧。”
她抱着狸奴离开，用眼神示意端王处理后患。
端王立即会意，清了清嗓子道：“把郡主宫里的狸奴全部送去御兽园，让御兽师好好照顾。”
长宁今日受了气，肯定会发泄在小猫们身上。
“姑母，长宁真的只是想要回花花，可是那个叶姑娘污蔑长宁，端王伯伯还帮着她，长宁心里好难受！”
慈宁宫里，长宁靠在太后膝头，哭得满脸都是泪。
太后恨得双目赤红，怒道：“裴定谕是完全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吗？竟敢欺负哀家的侄女！这皇宫是他端王的皇宫吗？！哀家还没死呢！”
“姑母，长宁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小狸奴。”长宁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起来甚是可怜，“可是端王伯伯不让长宁养了，长宁怎可能会欺负小动物。”
“姑母知道，姑母的长宁最善良了。”太后揉了揉她的脸蛋，哄道，“待会儿姑母就派人送一笼子给你，你想养多少就养多少。”
“嗯……嗯……长宁知道，姑母对长宁最好。”她开心地抱住了太后的腰身，又补充道，“姑母，定远侯夫人的养女叶姑娘虽然以下犯上，但她毕竟还小，有些事情肯定不是有意的，姑母可千万不要找她麻烦呀。”
“姑母听长宁的。”
太后笑颜和蔼，眼里却仿佛淬了毒般闪着森冷的光。
长宁在她膝头哭累睡着，太后才吩咐身边的掌事宫女道：“两日后辰时宣定远侯夫人柳氏携养女入宫觐见。”
敢欺负她的长宁，她要让这母女俩有来无回！
“诶呀，乖乖洗澡澡，别甩水啦！”
盥室里，蓁宝将花花放进洗漱小盆里，轻柔地揉搓它脏到打结的毛发。
花花却有些害怕水，不断地抖动身子，甩了蓁宝一身水。蓁宝放轻力度把捏住花花的后脖颈，十分缓慢地给它泼水适应。
等花花终于不再闹了，蓁宝才使上劲。
“那个破郡主说对你好，也不知道怎么个好法，洗澡水都黑了，估摸着没给你洗过澡，以后你就跟着我，小鱼干大大滴有！”
“喵～”
花花叫声听起来是在撒娇，听得蓁宝心里酥酥麻麻。
柳氏任由蓁宝忙活，她正在佛堂看望老夫人。
“母亲，这佛像儿媳重新拿去镀了金身，你看看可还好？”
老夫人满眼都是喜爱，她年纪大了，很少有人能顺着她的心意送东西。
自从叶鸿宣和薛氏的私情暴露以后，她对柳氏心怀愧疚，自认是自己没有看好薛氏，才让她犯了此等大错。
是以她把自己当年出嫁时的嫁妆送了不少给柳氏。
虽然柳氏不缺这些身外之物，但好歹也是她的诚意。
“钦哥和棋哥可还好？”
侯府就这两个男丁，她这些日子日夜因着叶灵娇这个孽种的事情忧心，幸好她膝下还有两个孙子。
“棋哥日日在书房研习准备春闱呢，钦哥……”
上回那青楼女子如烟毁坏他的清誉，闻钦当场就揭穿了他的阴谋，定远侯世子的威名又重现京城，百姓们也对他赞誉有加，只道可惜了这么个将军胚子。
所幸闻钦不再时常将自己关在望舒楼，偶尔会戴着面具出门散散步，只是这腿还是没有改善。
老夫人叹声气，将一只檀木盒子交给了柳氏。
柳氏揭开，竟是一朵天山雪莲。
老夫人缓缓道：“这雪莲的年份近五百年，传闻能活死人肉白骨。老身这个当祖母的不尽责，钦哥出事的时候也极少来探望。这是老身补偿给他的，若是能治好他的腿便好了。”
柳氏眼眶有些发热。
早就听说老夫人那有救命灵药，闻钦的腿刚被砸断那会子，她还动过求老夫人的念头，可是叶鸿宣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说那天山雪莲是母亲保命要的，闻钦就算是要死了也不能问母亲要。
甚至不惜把她关在房间里，就是不准她见老夫人。
没曾想，老夫人竟自己拿出来了。
可惜太医早就说过，闻钦的腿只有大罗神仙来治才有可能恢复，这天山雪莲自然也用不着了。
“就收下吧。”老夫人怎么都不肯要回去，“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心意。”
先侯爷去后，她与世隔绝，不愿掺和侯府的闹心事。
她的避世不但没让叶鸿宣和薛氏消停，反而还胆大妄为，在她眼皮子底下公然苟且，让她忍无可忍。
此次送药材，有祖母对孙辈的疼爱。但，也有私心。
定远侯府不出问题必会交给闻钦或者观棋继承。
她得和两个孙儿打好关系。
柳氏见状只得收下，“那儿媳就不推拒了。母亲，明日护国寺有千佛法会，您要去上香吗？”
老夫人颔首，“自然。”
第二日，秀丽扶着老夫人坐上了侯府马车，只是在经过一处断崖时，原本缓速行进中的马车车厢忽然与车马分离，借着惯性滑下陡坡，车轮直直卡在了悬崖边！
秀丽嬷嬷将老夫人护在怀里，死死攀住车厢。
寒风拂过吹开车帷，垂眼便见下方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