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冉瞧他一脸凝重，问出来的问题却又是不痛不痒，心中不免有几分疑虑。
    但他不说，她也不知道要从何问起，便只是顺着他的问题答道：
    “猜的啊。”
    “第一次去沈公馆的时候他好像也在，他离开之后，奶奶就让你去看看爷爷消气没有。”
    “而且过年的时候我们去竹溪村，妈妈也来了，没道理他这个亲儿子不在吧？”
    “所以他们大概关系不好，儿子又一般和父亲的矛盾最重......”她无奈地摊摊手，“弑父，经典母题。”
    沈西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追问。
    闲聊了好一阵，发布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钱瑛作为主要发言人，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对于她发言的内容，陆冉冉其实听不太懂，只大约知道了他们实现了生产技术的升级，生产效率翻倍，更节能，也更环保。
    总之就是好好好！
    陆冉冉在台下看钱瑛对答如流，自信大方，开心地手掌都拍烂了。
    如果不是有身份限制，需要她表现地矜持一些，她说不定会开始欢呼大叫。
    钱瑛发言完毕下台，坐回了陆冉冉身边。
    只有陆冉冉发现，她在坐下的时候，踩着高跟鞋的脚突然滑了一下。
    钱瑛轻轻抚着胸口，低声问道：
    “怎么样？”
    陆冉冉比了个大拇指。
    “很厉害，钱厂长。”
    钱瑛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陆冉冉一下，“别乱叫。”
    下一个发言的是沈西泠。
    台下两人正在说着悄悄话的时候，沈西泠那儒雅清冽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大家好，我是来自沈氏建设的沈西泠。今天很荣幸，也很开心能在这里见到大家......”
    聚光灯下的沈西泠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在陆冉冉眼中，却又像天边那颗最亮的启明星。
    似乎汇聚了所有关于美好未来的隐喻。
    陆冉冉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沈氏建设的大楼。
    她因为和张恒的联姻而惊慌失措，又在陆可可与沈北屿的“刺激”下做出了现在看起来，根本有些无厘头的举动。
    有哪个好人会直接冲到一个陌生人门前，直接问他要不要和自己结婚的？
    但......
    不论开始多么无厘头，结局......哦，不对。
    应该是走到现在，她依然没有觉得自己走错了路。
    “喂，”钱瑛用手肘轻轻戳了戳陆冉冉，“眼神太火热了吧？”
    陆冉冉没有一丝羞赧，眼神亮晶晶的，像是见到了什么绝世宝物。
    “太帅了，你不觉得吗？”她回钱瑛。
    钱瑛有些无语地“啧”了一声，只恨自己又多嘴了。
    发言过后是一些例行的提问。
    在几个常规的问题之后，有一个后排的记者，因为没拿到提问的话筒，只好大声吼道：
    “请问！”
    在场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沈西泠礼貌道：
    “请说。”
    这回，话筒终于到了他手上。
    也许是秉持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准则，他问出的问题也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噤声。
    “我想问的是，陆家作为沈氏建设的建材供应商，其家庭成员出的一系列涉及抄袭、嫖娼、谋杀等丑闻会不会影响沈氏对陆家的信任度呢？”
    “我相信大家还记得二十二年前的坍塌事件，目前披露的事故原因是使用了不恰当的材料。”
    “请问，一向以标准严苛着称的沈氏建设，为什么偏偏对陆家这么宽容？”
    陆冉冉抿了抿嘴，朝沈西泠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用在意她。
    沈西泠眨眨眼，算是接收到了她的讯息。
    “我这么概括吧，”沈西泠平静地开口道，“你是想问的其实是，目前频发的丑闻，会不会影响陆家在行业内的信誉？”
    “首先，沈氏采用任何材料都会经过第三方的二次质检，以保证建筑过程中不会出现问题，这一点请大家放心。但......”沈西泠笑了笑，“沈氏建设也不能担保陆家供应其他开发商的建材不会出现问题。”
    “其次，在商言商，沈、陆是两个不同的公司，涉及行业不同，沈氏无法为任何企业作保。”他转向坐在台下的陆仲渊，“所以我想，这个问题，还是应该由陆家的陆仲渊先生回应比较合适。”
    全场的目光聚集到了陆仲渊身上。
    陆可可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写满了担忧。
    但下一秒，她便会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么地多余和可笑。
    因为陆仲渊，她那位一直疼爱她的好父亲，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决定。
    他从人群中起身，接过话筒。
    “近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因为这些家里的鸡毛蒜皮而让大家操心，我感到很抱歉。”
    “但我必须说明，我的妻子......不对，现在应该是我的前妻了。”
    “爸你说什么......”
    陆仲渊没管陆可可的质问，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其实，我和前妻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协议离婚，只是由于财产问题，才搁置到现在。”
    “但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我们在事业上互不干扰。”
    “前妻的各种违法行为，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为她辩护，一切都交给法律裁决。”
    陆可可崩溃地瘫坐在位置上。
    她不相信，这是一直以来都疼她爱她的父亲说的话吗？他怎么会这么冷血！
    记者对这个无关痛痒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记得您的女儿陆可可已经和沈氏二公子订婚了。”
    “请问这段婚姻关系，会让你觉得沈氏是自己的倚仗，因此只对沈氏供应好材料，而对其他开发商则是极尽敷衍呢？”
    陆可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便立马看向了陆仲渊。
    她很慌乱，仿佛被狂风吹到空中的蒲公英，不知何处才是她的归处。
    “爸，爸，”她揪住陆仲渊的衣袖，小声恳求道，“不要，不要抛下我......”
    下一秒，陆仲渊甩开了陆可可的手，平淡地说道：
    “这件事，确实是我教女无方。也怪我平时对她关心太少，让她和我前妻呆了太长时间，都学坏了。”
    “与沈氏的订婚......为了表现我们陆家的决心。”
    “我们决定退婚。”
    “我不要！！”陆可可大叫道，“凭什么我要退婚，我没有做错，都是那些人——”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陆可可脸上。
    “还嫌不够丢人吗！”陆仲渊怒道，“给我好好回家反省！”
    “没我的允许，以后不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