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颔首向身边人使了个眼神。
    其他人便跟着侍者朝内间走去。
    前厅中只剩楚月和陆冉冉，厨房里不时传来窸窣哦的切菜声。
    陆冉冉有些尴尬。
    在经历了南城传媒的一切事情后，她不知道要如何与楚月相处。
    抢了自己的作品，让陆可可成为署名编剧这件事，楚月知道吗？
    又或者这整件事根本就是她授意的呢？
    与陆冉冉心里的审视不同。
    楚月在看见陆冉冉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吃惊。
    不过很快，她便调整过来。
    “你怎么在这？”
    楚月的语气温和华贵，带着几分亲昵。
    她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陆冉冉，不可思议道：
    “沈家，让你出来做事？当服务员？”
    “你要是有难处应该找可可和北屿啊，再不济，你怎么连我这个伯母都生分了？”
    说着上前一步，作势要握住陆冉冉的手。
    陆冉冉后退着避开了楚月的手，礼貌道：
    “我最近精神不太好。”
    “见野是西泠投资的小店，我来做点事，总比呆在家里好。”
    楚月听见“精神不太好”的时候，眉眼抽动了一下。
    这话显然并没有让楚月满意。
    从楚月的神色里，陆冉冉能读出，她巴不得陆冉冉受沈家冷落。
    不过很快她便和蔼地嗔怪道：
    “结婚了，也不知道多回家看看。”
    “你这样杳无音讯的，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对你不好呢。”
    “今天是我们公司聚餐，我先应付一下他们。”
    “有时间再找你谈心，你可不许躲着伯母啊。”
    楚月轻轻拍了拍陆冉冉的肩膀，越过她，高跟鞋将石板地面敲得叮咚响。
    尽管已经年过半百，但她保养得当，身段依旧婀娜。
    和矫揉造作的陆可可不一样。
    楚月穿过树影婆娑的中庭时，自有几分十里洋场的风情。
    陆冉冉松了口气。
    这时，见野的门又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两位女士。
    其中一位留着利落的短发，身材微胖，但凛冽的目光却让她自带干练的职业气息。
    而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位女士，只匆匆一眼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浓密的乌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巨大的墨镜将小巧精致的脸遮了一大半。
    但却遮不住她的美丽。
    她一进门，有些不耐烦地向周围看了看，最后落在陆冉冉的方向。
    似乎是思索了一会，轻轻地“啧”了一声。
    乍一看，陆冉冉只觉这位女士的气质似乎有些熟悉。
    但此刻也不容她多想。
    也许美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相似的。
    陆冉冉赶忙迎了上去。
    “是预约的客人吗？”
    短发女士亲切地点点头。
    “对，预约的两个包间。”
    “您随我来。”
    二人在陆冉冉的接引下，穿过中庭，来到包厢的位置。
    行进的途中，那位美丽的女士语气不善地抱怨：
    “楚月在想什么，非要来这，走得脚都疼了。”
    短发女士耐心解释：
    “陆小姐亲自订的，说是订了一个月。”
    美丽女士不屑地哼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待二人走进包厢，陆冉冉赶紧冲到前台，翻看了一下预定的客户名单。
    没找到陆可可，倒是发现了沈北屿的名字。
    预定的时间似乎恰好和顾念之送餐的时间相差不远。
    陆冉冉暗自觉得好笑。
    在她的印象中，陆可可就是这样的人。
    不论自己有了多好的东西，都觉得别人手里的才是最好的。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
    “看什么呢？”
    是张小园。
    她手里还捧着她那有着超长镜头的相机。
    陆冉冉很疑惑张小园那纤细的手臂是如何撑着沉重的相机还能分毫不动。
    也难怪一个酒瓶子下去，能把张恒砸得头破血流。
    “喂，想什么呢？”
    张小园伸手在陆冉冉眼前晃了晃。
    陆冉冉回过神，慌忙道：
    “没什么，没什么......”
    张小园一脸不信，“没什么你怎么还笑得一脸猥琐？”
    陆冉冉见隐瞒不过，只好招手让她靠近些，用陆可可的事情掩盖了过去。
    张小园听了嗤笑一声。
    “她也值得你傻笑这么久？”
    随即面色一变，指着包厢的方向，顽劣地轻笑一声。
    “要不......整点恶作剧？”
    陆冉冉惊骇地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在这里恶作剧，太容易留下证据了。”
    二人相识一愣，随即笑作一团。
    顾念之从厨房钻出个脑袋，“笑什么？我也要听！”
    张小园恶狠狠地把人赶回去。
    “听什么听！做你的事！”
    眼见快到了上菜的时间。
    上菜是顾念之和另一位侍者的活。
    陆冉冉得了空，和张小园一道收拾了一下她散落在院子里的器材。
    秋高气爽，月色比平时显得更亮。
    一阵微风吹过，树影斑驳。
    陆冉冉随手将发丝勾往耳后。
    这时，张小园突然喊了一声“别动”。
    陆冉冉瞬间僵在原地。
    一声清脆的“咔擦”声随即响起。
    “完美！”
    陆冉冉送了口气，转过身来，正准备埋怨张小园总是随地大小拍。
    另一个尖锐的女声抢白大喊：
    “有偷拍！”
    这一喊，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包厢的窗户被“砰”的一声推开，窗叶重重砸想墙面。
    视线中心的张小园和陆冉冉还没反应过来。
    刚才那位干练的短发女士便立马走出包厢门，快步朝张小园接近。
    顾念之恰好端着餐盘从包厢出来。
    见状眼疾手快地挡在了张小园身前。
    “什么偷拍？没有偷拍，怎么回事？”
    短发女士语气严肃，俨然公事公办的样子。
    “先生，我们是看重隐私才选择了见野。”
    “现在这里竟然出现了拿着相机的人，我看她也不是见野的员工。”
    “请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先声夺人，顾念之被说得一愣。
    张小园因为被污蔑偷拍而十分不爽。
    但她看了一眼顾念之，扁扁嘴，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偷拍，”她伸手交出相机，“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检查一下。”
    “我是他请来的摄影师，如果我的工作不小心冒犯到你，我给你道歉。”
    不仅是陆冉冉，顾念之也面露惊讶之色。
    张小园只是耸耸肩，一副这种事情很常见的表情。
    短发女士迟疑了一秒，果断伸手准备接过相机。
    “等一下。”
    在这个当口，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