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谦噗通跪在地上，满脸恐惧：
“高僧饶命啊！”
道衍装作愤怒的模样，那倒三角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有威慑力。
“说，是不是你们让刘氏二人去银行门口闹的？”
“若是说了假话，天打五雷轰！”
现在胡谦怎么敢说假话，不停磕头求饶：“是我们，是我们。”
“我们就是想出一口气。”
道衍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阎君大怒，不然的话我为何能够发现华中灵魂的位置呢？”
“阎君要来找你索命了！”
胡谦浑身一阵哆嗦，吓的滚到道衍面前：“高僧救命！高僧救命！”
道衍说道：“哼！”
“你就在这儿嗑一千个响头，祈求阎君的原谅。”
“一个都不能少！”
“否则的话~”
道衍故意将嗓子拉粗，喊道：“万物生灵，哪个不归他管？”
“他让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天明！”
“是...是...是！”
胡谦赶忙磕头，砰砰砰砰，声音嘹亮，虔诚无比。
胡公子则还是瘫在一旁，看来真的是被吓坏了。
道衍看向了慧明，慧明赶忙也嗑起头来，“高僧，真是高僧啊。”
“你不用。”谁知道衍却说道，“你本是和尚，却和这两人同流合污，你该当何罪啊？”
“小僧知罪，知罪。”
道衍有那么一层能看破灵魂的本事，慧明根本不敢反抗。
“从今儿开始，大师让小僧做什么，小僧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就算将这戒律方丈让给大师，小僧也毫不犹豫，毫不犹豫。”
“真的？”道衍反问说道。
“真的！真的！”
“那我问你，这次鸡鸣寺僧官考试，是谁主考？”
“就是小僧？”
“能把我弄进去吗？”
慧明赶忙点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我这就回去安排。”
说完慧明根本不敢停留，撒丫子就跑，出门的时候还因为惊慌差点被门槛绊倒。
三个人，一个磕头，一个吓傻，一个跑了，道衍感觉很满意，出门左右看了一眼，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猛的拍自己的胸脯，小心翼翼的拿出隐藏在绣袍中的那个东西。
只见它有一个曲轴，还有两个纸杯，上面那根纸杯扎了一根针。
“格老子的！”
“差点没把贫僧吓死。”
“这玩意还真能把魂魄招来啊！”
他左右审视，上下打量：“就这么个简单的东西？”
“上面也没啥符咒啊！”
别看道衍装的那么淡定，在发声的一刻他就寒毛战栗，只不过被袈裟挡住看不见而已。
“通商银行的东家，陈雍。”
“果然有大本事啊！”
道衍感觉脚步虚浮走到门外，对看热闹的所有人说道：“贫僧已经找到灵魂之所在，并且为他做了超度法事。”
“刘氏和王氏以后不会再去银行闹了。”
“这本就是有心人指使的。”
“阿弥陀佛！”
“诸位都散了吧。”
旁观的百姓问道：“大和尚，你真找到冤魂了？”
“真的假的？”
“我活这么久还没听说过这种事呢！”
“不会是蒙人的吧？”
这时，刘氏捧着钵盂走了出来，里面装着满满的斋饭，对着道衍说道：“多谢大师，这是老妇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贫僧却之不恭。”
随后，刘氏又对着陈雍鞠躬行礼：“之前叨扰了。”
“往后，老妇人决定皈依青灯古佛，再不管这凡尘的是是非非了。”
人群一片哗然。
毕竟他们之前可看到了刘氏胡搅蛮缠的模样，显然不是个好弄的主。
现在，居然皈依了？
这...
“真是高僧啊！”
贺强大喜，这高僧可是他在路上找来的。
说出去有面！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他想要驱散人群，但百姓看到活佛怎么会放过呢？
“敢问这位高僧在哪个寺庙礼佛？”
“贫僧准备落脚鸡鸣寺！”
“那大师开法会吗？每月初几讲经礼拜？”
“暂时还未做决定。”
“大师，你决定了一定要告之一声，等你讲经的时候我一定会去。”
道衍看向陈雍，赶忙说道：“诸位，其实这位陈东家才是真正佛法高深之人。”
“贫僧也是受到他的指引才能找到灵魂所在的！”
“阿弥陀佛！”
人群中跟着陈雍的傅白雪顿时觉得，这和尚是个厚道人。
“原来陈东家也擅长佛法？”
“本以为东家只会挣钱治国呢？”
一人举手高声喊道：“陈东家，你擅长点石成金，给我指条明路吧，我该怎么样才能发财呢？”
“不求太多，三千两就好！”
陈雍思忖片刻说道：“有一个人，诚心礼佛，这辈子都想见观音菩萨一面，于是日日诵经，夜夜祈祷。”
“这一天啊，观音菩萨终于现身了。”
“那人问道，菩萨，你是怎么成为菩萨的？”
“菩萨回答，时时修行。”
“那人又问道，在修行路上迷茫的时候，你也会拜佛求取一些心灵上的安静吗？”
“菩萨说道：当然会了。”
“那人问：那您当初拜的是哪尊佛呢？”
“菩萨回道：就是我自己。”
“为什么呢？”
“菩萨回道：求人不如求己啊。”
听到这充满禅意的故事，所有人顿时相信陈雍在佛法方面有着大智慧，对他躬身行礼。
不少人窃窃私语：“以后可不敢随便去银行门口闹，这陈东家是被佛祖庇护的人！”
“是啊是啊。”
“要不咱们也去存点钱，这算不算捐香火了？”
“哎，有道理啊！”
人群慢慢散去，陈雍带着贺强道衍傅白雪等人回到通商银行东厅里面。
道衍将东西拿了出来，问出自己最大的疑惑：“陈东家，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把人的魂魄招来的？”
“哈哈哈哈~”
陈雍突然大笑起来：“我哪懂什么招魂之术？”
“这不过就是个简单的留声机而已。”
“留声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什么意思？”
陈雍说道：“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说话时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贺强懵了：“额...”
“这还有怎么？”
“不是张嘴就发出来了吗？”
陈雍答道：“人降临到这个世间，无需任何人教导，第一下便能发出哭声。”
“说明，发出声音是与生俱来的，是人固有的本事，不需要教导。”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发声的呢？”
“耳，负责听声；鼻，负责喘气，一个聋子，或者一个得了风寒的人他也能够说话，说明不是这两个东西发出声音。”
“内脏，心肝脾肺肾就更不要提了。”
“众所周知，吕雉将戚夫人给毒哑，就是烧坏了她的喉咙，所以，喉咙才是真正发声的部位。”
“那喉咙是怎么发声的呢？”
“你们说话的时候摸摸喉咙，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从来都没想过这些事，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随后慢慢将手放在喉咙上，啊啊的说起话来。
“诶？”傅白雪说道，“好像在动。”
“阿弥陀佛，确实在动。”
陈雍言道：“假如能把这种动记录下来，是不是就能把声音复刻出来呢？”
“留声机就是这么发明的！”
“火药爆炸的时候，庞大的声音足以将窗户给震碎，说明这种震动是可以传播的。”
“于是，我就做了这么个东西。”
“当你在上面纸杯说话的时候，纸杯震动，固定在上面的针将震动刻在下面的纸杯上。”
“如此，只要重新转动下面的纸杯，声音就会发出来。”
陈雍转动曲柄，沙沙的声音果然响起。
“我来了...我来了...”
饶是知道原理，傅白雪听到后还是感觉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抱住陈雍的手臂。
贺强则大惊失色：“见鬼了，见鬼了！！”
陈雍：...
怎么感觉白讲了呢？
道衍已经见过一次，还犹自能保持平静：“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上面的声音不是华中的，而是那个擅长口技的人留下来的。”
陈雍点点头。
道衍叹为观止：“却不知，声音中竟然蕴含着如此奥秘，今儿算大开眼界。”
陈雍说道：“我也不愿这样装神弄鬼，因为对我以后所要做的事情有所阻碍。”
“但要对付无赖，只能用这种法子。”
道衍问道：“这也是经济学里的吗？”
陈雍摇摇头：“不，这是更高级别的学问，实学里面的。”
“实学又是什么？”
“现在还不到提出的时候。”
看着陈雍谨慎的模样，道衍忽的有所猜测。
陈雍，不会想要颠覆理学吧！
这...
在天牢里面敲徐正义三千两银子，还建设银行谋划那么大的事情，道衍听说这些事迹后就知道陈雍心细胆子大。
却没想大到这种地步！
本以为他就够胆大了，和陈雍一比...
颠覆理学，他连想都不敢想啊。
道衍将目光落在留声机上：“先生，此物可以借给我吗？”
陈雍问道：“你想干吗？”
道衍回道：“通商银行目前已经控制了苏州，扬州两地，可在应天府还有两股势力游离在外。”
“其一是户部，其二就是寺庙。”
“当初王文中他们就是朝寺庙借的钱。”
“寺庙虽说是化外之地，但钱财属实不少。”
“只要将这留声机借给贫僧，贫僧有把握将整个鸡鸣寺的财富全部存到银行里。”
“先生的经济学我也读过，先生缘何要大费周章的弄出一套积分制度逼迫盐商呢？”
“为的就是让盐商们把自己埋在地里的钱都取出来。”
“现在的大明不是没有钱，而是都被埋在了地下。”
“寺庙同样如此，大批财富深藏于下，只要存到银行里，虽说还属于寺庙，但银行的势力定会大增！”
陈雍点点头，最近他就一直在琢磨怎么对付寺庙呢。
道衍这和尚...
心眼多的很啊。
“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