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县到安泽市一天只有最早的一班车。
第一次出远门的苏爱云,跟着周晓丽的一路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久居井底的青蛙,跃进了广阔的井外世界。
就连破旧颠簸、气味冲鼻的汽车,都让她觉得格外新奇。
姑嫂俩人一路辗转颠簸到了安泽市汽车站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一下车,一股独属于城市的喧嚣和繁华顿时扑面而来,人来车往、高楼林立的安泽市瞬间迷花了苏爱云的眼。
和贫穷落后、一片灰扑扑的苏家庄相比,安泽市就是个繁华热闹、鲜艳明媚的大城市。
和破旧灰败的苏家老院比,嫂子的表哥时铮家住的则是气派洋气的居民楼,拔地而起足足有六层楼高,让苏爱云看的脖子都有些发酸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房之外的小楼,六层高的楼房,在她的眼里,是那么地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但是现在,她在嫂子的带领下,即将要进入这座高不可攀的小楼里,以后也有可能要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苏爱云一边在心里惶恐,一边又暗暗给自己鼓劲。
……
第一次出远门的苏爱云,虽然穿的一身簇新,心里也对这次做“住家保姆”早就有所准备,可当她真的站在了时铮家擦的铮亮光滑的地板上时,那种由内而外的自卑感和与这里的格格不入,还是让她满心惶恐。
她提着一个半旧的手提包,那里装着嫂子周晓丽专门送给她或者买给她的衣物及洗漱用品。在时铮父母的打量下,略显瑟缩地站在周晓丽的身边,半低着头,右手下意识地捏着衣角,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表姨是个场面人,灵活的双眼先是快速地上下打量了苏爱云一遍,目光扫过苏爱云鼓鼓的胸脯和硕大挺翘的臀部时,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周晓丽很有眼色,表姨的神色她也看在了眼里,于是态度就越发热忱,一进门就亲昵地搂住表姨的胳膊,一边招呼苏爱云上前,一边向表姨介绍道:“姨,我又来看您了!这就是我妹妹苏爱云。爱云,快叫时姨。”
周晓丽给苏爱云打眼色,苏爱云腼腆地走上前,按照周晓丽之前教她的礼节,声如蚊讷地说道:“时姨好。”
表姨笑吟吟地道:嗯,你好,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小苏吧?”
苏爱云看了眼周晓丽,周晓丽赶紧接道:“姨,咱都是一家人,您咋叫都行。我这妹妹性子老实,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些放不开。以后她在咱家里,有什么需要做的,您尽管交给她做,保准给您干的又快又好!”
苏爱云尽量控制着自己想要左右打量的目光,临来前嫂子反复告诫过她,到了表姨家里一定不要眼珠子乱转,要尽量平视或直视,不然容易被人误会成不怀好意或者心思不正。第一印象可得表现好了,给表姨他们留下个好眼缘。
表姨拉过苏爱云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小苏啊,你别怕,以后你就先住在姨家,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我和你姨夫不用你费心照顾,但是一定要照顾好时铮和小妮儿。尤其是时铮,你得多费心多多照顾照顾他。”
苏爱云听出了表姨的话外之音,满脸羞涩地低着头,声音如蚊蝇般细小:“嗯,我知道了,时姨。”
这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中等个头,微胖敦实的身材,厚毛呢中山装,文质彬彬,眼神温和。小女孩则是双眼灵活,嘟着嘴唇,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两人一进门,周晓丽就热切地打招呼:“哥,妮儿,你们回来啦。”
时铮微笑着点点头,小女孩对她则是满脸爱搭不理的样子:“这明明是我家,每次你来,都被你搞得倒好像成了你家似的!”
时铮不悦道:“怎么跟大人说话呢?太没礼貌了。”
小女孩更加不悦了,嘟着嘴,啪地一下关了卧室的门。
表姨则是一脸宠溺的责骂:“这孩子,越大越没礼貌了。”
周晓丽忙讪讪地自我解围:“哈哈哈,妮儿真有性格,将来肯定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女娃儿有主意,将来才不受欺负。”
又介绍道:“爱云,这是时铮哥,大哥工作忙,很辛苦,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好他。”
时铮有些疑惑:“这是?”
表姨忙接话道:“瞧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和你爸工作忙,你自己也天天忙着上班,有时候也顾不上照顾妮儿,上次晓丽来,我就托晓丽给我们找个能照顾我们家的,最好是知根知底的亲戚,来搭把手替我们照顾家和孩子。眼瞅着到年底了,我们工作都很忙,哪里还有时间照顾你和孩子?我正发愁呢,这不,晓丽就把小苏给带过来了。小苏是晓丽的小姑子,人老实又勤快,这段时间先住在我们家,替我们照顾照顾家、你和妮儿。”
时铮不置可否,看着苏爱云满脸羞红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驳了爹娘的面子,只好应承道:“那好吧,每个月的工资咱得按市价给小苏结算,可不能因为是亲戚就让人白帮我们忙活。”
周晓丽和表姨对视了一眼,表姨忙道:“那是,那是,这个你妈我心里有数。那就让小苏在咱家待一段时间,你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叫小苏帮帮忙。”
表姨深怕儿子不同意苏爱云留下,赶紧应承道。
苏爱云心里忍不住怦怦直跳,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相貌上算不上多么英俊,可那身斯文有礼的气质,和她在苏家庄接触到的粗野汉子完全不一样,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动和向往。
来市里前,嫂子给她讲明了时铮的个人情况,还叮嘱了她很多注意事项。按嫂子的说法就是,她来时家明面上是做“住家保姆”,实际上是借着保姆的名义,和时铮进行“试婚”,提前在时家进行磨合,如果通过了时家的考核,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时家女主人的位置。
但今天看这个情况,时铮还是个好说话的人,时铮父母对自己也算满意,最难搞的就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她这一关要是通不过,时铮那边肯定也不好过。她可听嫂子说了,这么多年时铮没有再娶,就是怕他要再婚女儿会吃亏。
她得想办法笼络住妮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