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组的办公室里最近基本上只有三个人：顾屿凌、孟明、晓蓉。
顾屿凌觉得房间里空荡荡的，好像敲打键盘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亮。
她的视线朝江铠和高少波的办公桌方向扫了扫，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门上响起了敲门声，笃笃笃三下。
顾屿凌循声看过去——
“张叔！”她连忙起身迎过去，“您怎么上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门卫张叔笑呵呵地拎起一个塑料袋递了过来：
“水果店送来的，说是江先生让他们送到警局来。我一听就知道，准是江铠给你买的！这小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谈起恋爱来心还挺细，赶紧拿着吧。”
顾屿凌接过来，打开塑料袋往里看了一眼——
草莓颗颗圆滚滚的，粒大红润，果实饱满。这家店的水果还真是新鲜，草莓上的水珠还带着呢。
“张叔，您等我一下。”
顾屿凌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拿出餐盒抓了两把草莓出来，剩下的又递回到张叔的手里。
“不用不用。”张叔连连摆手，“你们年轻女孩子多吃水果好，美容养颜的。我老头子了，还凑这个热闹干嘛！再说了，之前体检，医生说我血糖高，得忌口了。行了，东西我送到了，还得赶紧回去，咱这是警局重地，擅离职守可不行。”
说着，张叔跟她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晓蓉伸着头，往顾屿凌这边凑过来：
“啧啧啧，铠哥这也太体贴了吧。”她定睛看了看袋子里的草莓，又扑哧笑出了声，“别人谈恋爱，都是送鲜花巧克力，我们铠哥讲究实际，送水果草莓。要照着这个路子发展下去的话，等你们结婚之后，每一年的纪念日、情人节什么的，你大概就会收到柴米油盐，大葱大蒜了。”
顾屿凌也被她的打趣给逗乐了，她将草莓一股脑儿地全部往晓蓉面前一推：
“不劳动者不得食，陪我一起洗草莓，然后咱们三个一起吃。”
晓蓉没动，偏过头朝着一边的孟明招呼道：
“听到了吗？还不赶紧行动？！”
孟明连声答应着，从座椅上弹起来，拿起草莓，就往办公室门口走。
这反应速度，这服从性，着实让顾屿凌心中暗暗惊叹！
大概两秒钟之后，孟明又惊又喜的声音从楼道里传了进来：
“铠哥！你回来了！”
她连忙抬头看去，视线中，江铠已经站在了门口，但是他没往里走，就站在门边，看到她朝自己看时，冲她招了招手。
顾屿凌会意，起身走了过去，出门的时候，伸手轻轻地把门带上。
警局的走廊里，此刻安静极了。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钟，太阳开始逐渐西沉。金色的光从走廊尽头处的窗户里斜斜地打进来，在地面上拉开一条长长的亮影。
顾屿凌从办公室里走出去，一步一步踩在这一道亮影上。
“累了吧。”顾屿凌抬头。
江铠也低下头看她，两人彼此注视着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江铠这些日子真是瘦了不少，下巴都明显的尖了，眼睑下有一片淡青色。
“瘦了。”顾屿凌轻声说，伸手，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脸。
满身的疲惫在这一刻被心底腾起的柔情暖得烟消云散，江铠伸手环住她的腰，低头就去吻她的嘴唇，顾屿凌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江铠这一吻落了个空，但就停在她的唇边，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轻柔地拂在她柔软的唇上。
“那个……，在警局呢，别……”顾屿凌低着头，小声呢喃说。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映着她脸部轮廓的阴影。
江铠笑了，伸手将她搂得更紧。
顾屿凌慢慢踮起脚尖，嘴唇轻轻靠近他的脸颊。
……
砰！
一声门响。
紧接着，晓蓉的身影和声音同时出现：
“屿凌小师妹，是铠哥回来了吗？我正好有点儿事儿要请示他。他……”
然后……
两个人，不是，是三个人，都愣在原地不动了。
顾屿凌的脸唰的一下，直红到耳根，脚尖还维持着踮着的姿势。她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变成了一根僵直的木头，连弯都不会打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晓蓉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个狡黠的笑：
“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她的目光直直地从两人身上移开，转身溜回了办公室。
顾屿凌终于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下一秒，晓蓉忽然又探出头来，一脸的无奈，外加恨铁不成钢：
“我说铠哥，屿凌小师妹啊，你俩就不能讲究点儿吗？咱这毕竟是警局重地，实在是情难自禁，就找个没人的审讯室，好好腻歪一会儿呗！”
***
晓蓉觉得，自己那些“没有用的知识”都是在睡前刷手机的时候增加的。记得有一次，她曾经看到过一个关于“哈欠传染”的研究。
所谓的“传染”指的就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如果有一个人打哈欠，他周围的人很快就会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哈欠。
对于这个现象，有科学家试图对从社会联结的角度切入进行阐释。他认为，打哈欠传染可以理解为一种社会联结行为。
简而言之，群体成员之间的情感越同步，社会凝聚力越强，这种“哈欠传染”出现的频率就越高，表现越明显。
晓蓉暗自感慨，科学就是科学，诚不我欺啊！
在警局，大家一直戏称高少波和江铠是连体婴，这俩人之间的情感和凝聚力一定是嘎嘎强，现在更是得到了验证：江铠回警局之后大概半小时之后，高少波也紧跟着回来了。
按说高少波最近都在接受警局安排的心理辅导，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比执行任务，彻夜蹲守还要疲惫，很重的黑眼圈，似乎是连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样子。
来到办公室，跟大家简单打了一声招呼之后，高少波就往椅背上一靠，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到其他人都觉得有点儿别扭，连带着办公室里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孟明好几次想借着分草莓的由头，过去关心一下高少波，都被晓蓉狠狠地瞪回去了。
孟明不解地皱着眉头看晓蓉，用口型问她：“为什么？”
晓蓉白了他一眼，拿过手机噼里啪啦一通输入，下一秒，孟明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赶紧查看，信息当然是晓蓉发过来的：
“有点儿眼色行吗？！波哥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咱们别多事去打扰，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孟明赶紧冲着晓蓉点点头，然后头一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了。
好容易挨到下班时间，晓蓉一个眼色，孟明立刻跟着她，识趣地静悄悄离开。
顾屿凌坐着没动，她的眼角余光不时地朝高少波瞥一眼。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对江铠说：
“铠哥，晚上一起吃饭吧。”
江铠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往顾屿凌这边儿看。
“正好，丁玲约我晚上看电影。”说着，顾屿凌赶紧站起身来。
江铠送她到楼梯口，顾屿凌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脑袋往他身上靠了靠：“别担心我，你和少波好好聊聊。”
江铠点点头：“晚点儿我给你打电话。”
目送顾屿凌离开之后，江铠回到办公室，冲着高少波招呼道：
“出发！祝哥烧烤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