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
姜江法医的这句话，立刻让重案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江铠接过姜江的报告开始看，姜江用马克笔在报告上标注了两处地方，一处是黄子谦的身高，一处是对黄子谦背部刀伤角度的分析。
“这还真是挺有意思的……”江铠沉吟着，“怎么会差出这么多？”
“铠哥，姜法医，到底是怎么了？”孟明挤不到跟前，不清楚情况，有些着急地问。
“死者黄子谦的身高是185厘米，而据我们所知嫌疑人黄子益的身高基本和他相当。但是，我对死者背部的致命伤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发现刀口的方向是自下而上的。”
姜江进一步解释道：
“一般来说，如果是一个身材比较高的人，持刀去刺杀一个身高比自己的矮的人，那么刀口的方向应该是从上斜向下方。相反的，如果是一个身材比较矮的人，持刀去刺杀身高比自己高的人，刀口的方向就会由下向上。黄子谦背部的刀口方向是很明显的由下而上斜刺入身体的。因此，我们判断，凶手应该是一个身高比黄子谦低的人，并且两个人的身高差，应该在二十厘米左右。也就是说，凶手留在黄子谦尸体上的证据告诉我们，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65厘米左右。”
“这么一来，黄子益可能不是凶手。”说完，高少波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了江铠一眼，江铠垂着头，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注视，但高少波却意外地发现，几乎是同一时间，顾屿凌也别有深意地朝江铠看去，两个人目光相碰，都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各自偏开了。
“江铠，”顾屿凌的眸光忽地一沉，好像下了决心似地，“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江铠没说话，只是身体不由得僵了僵，然后和顾屿凌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
上一次来到警局的天台，是两个人被郑晓东算计，被叶队狠批，然后决定绝地反击，以牙还牙，虽然那个时候处境非常被动，但是两个人总是同仇敌忾。
与之前相比，这一次，顾屿凌的心却明显沉了很多，然而有意思的是，江铠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出声。
本来是晴天，但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片厚厚的云，将太阳罩了个密不透风，只剩下最后一丝颤巍巍的光，像是横亘云端的危桥，下一秒就要折坠似的。
“江铠，”顾屿凌顿了一下，目光定定地迎向他，“其实，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对吧。”
江铠没有说话。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穿上警服的那天。
江铠很笃定，这辈子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都不会忘记心里的那种雀跃和欢喜。他记得跟黄语柔打电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从今天开始，哥就算是走上了一条升级打怪的路。你就等着看我成神的那一天吧！”
纸上得来终觉浅，事非经过不知难。
真正成为了一名刑警之后，才知道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么多年，江铠算是艰难地走过了很多路，冷静地看过了很多事。渐渐地，他的心态从年少气盛，变得沉稳了许多。
就像江湖人经过历练之后，就会觉得山川不过手边石，江河无非脚下水。江铠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从容地面对任何情况。
然而现在，面对顾屿凌的问题，他却本能地偏开目光，沉默了几秒钟后，才回了一句：
“小柔绝对不会是凶手。”
顾屿凌的唇边浮起一抹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我没有一个字提到小柔，是你自己说的。”她顿了一下，“在你心里，其实也觉得黄语柔是有嫌疑的，对吧。”
江铠不说话，过了几秒，倔强地摇头：
“不会！绝对不会！”
“江铠，我知道你和小柔的感情很深，但是我希望你冷静地想一想，在这件案子里，如果发现黄子谦尸体的不是小柔，根据姜江法医提供的证据，你会不会怀疑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报案人？至少，你一定会跟进调查一下的，对吧。”
江铠垂着目光，眉心之间的垂直线越来越明显。
顾屿凌接着说：
“而且，严格来说，小柔她是有杀人动机的。她和黄子谦向来不睦，再加上，黄子谦几次三番羞辱少波……”
“那又怎么样！”江铠忽然开口打断她，“再不和睦，他们也是亲兄妹，难道就因为这个杀人？还有，黄子谦对高少波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刁难，并没有什么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难道因为这样就要杀人？！你不觉得这太牵强了吗？！”
“的确是有些不合理。”顾屿凌点点头，“但是，江铠，论办案经验，你比我丰富。这种因为情感纠葛，一时冲动杀了人的，有几个是合情合理的？有人因为求爱不遂，就抡起菜刀杀了对方一家的。有人因为开车在路上被抢道、插队，就能拼个你死我活的。还有人因为菜市场买菜，缺斤短两，或者讨价还价为了块八毛，就能大打出手最后持刀相向的。总之，生活里，这种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走了极端的，大有人在。”
她顿了顿，接着说：“要是都能用逻辑来分析，冷静解决，甚至一笑置之的话，这个世界上早就不需要我们这样的人了。”
江铠没说话。
顾屿凌想再跟他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这时，江铠反而先开了口：
“屿凌，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顾屿凌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回头看了看——
有几缕阳光穿透了云层照下来，在江铠的身后拉开一个斜长的影子，天台上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楼下的草地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啾啾地叫。
顾屿凌感觉自己的心揪了一下，她心疼地低声唤了一句：“江铠……”
“你放心。”江铠微微弯了一下唇角，没有回头，眼睛依然看着前方的虚空，“我就是想透透气，一会儿就下去。”
顾屿凌说声“好”，决定给他一些时间去理清思路，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急急回头，江铠从后面赶上来：
“孟明刚刚给我打电话，有黄子益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