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借势
“小希,醒醒,快醒醒!”
孟希耳边传来父亲焦急不安的声音。
猛然睁开双眼,只见窗外天色大亮,父亲的一只胳膊被自己抱在怀中,泪水打湿了整条衣袖。
没有戏台、没有霸王、没有虞姬,更没有若水。
有的只是南柯一梦。
还有心底里留下的那一份痛不欲生。
“爸,”孟希忙站起身,擦了擦眼角还在不断流出的泪水,“把你吵醒了,我……我做梦了……”
孟子夏拉过孟希重新坐在床边,手掌抚摸着他的头发:
“孩子,和爸爸说实话,这只是一个梦吗?”
孟希低下头,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
“爸,就是一个梦,真没事儿……”
孟子夏叹息一声,在床上起身半坐:
“我问你,你和若水怎么了?”
“我们没事儿,”孟希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真没事儿……”
孟子夏勃然大怒,以手拍床道:
“没事儿?若水那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这两天一直没露面?你这两天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以为我老糊涂了吗?就算你不说,我还不能问别人吗?”
孟希知道已经无法隐瞒下去,只好小心翼翼地说道:
“爸,要是我说了,你可不能上火,要是加重了你的病情,那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孟子夏点头:“说吧,天天为你担心,我会更难受。”
“前天早上,若水来看您……”
孟希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讲给父亲听,但没有说孟子夏梦中的呓语,而是把所有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都怪我啊!”
两行浊泪在孟子夏眼中流出,尽管孟希没提到他一句,但何尝不知儿子这么做,又是为了谁。
吓得孟希赶紧起身给父亲擦泪,却被孟子夏用力拨开:
“快去找若水吧,我不能眼看着因为我,你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姑娘。”
怕流出的眼泪被父亲看到,孟希双手捂住脸庞:
“爸,若水不会原谅我的,我已经把她伤得太深了。”
“好吧,既然你不敢去,”孟子夏说罢,作势准备起身下床:
“也只能舍出我这张老脸,去求若水原谅了。”
“爸,您别着急,我还有事要和您说。”
孟希连忙阻止了父亲的举动,事已至此,墨痕斋的事也瞒不下去了:
“前天晚上,墨痕斋进了人,却没有偷走任何东西,我怀疑他们是在找湛卢剑。”
“湛卢?”孟子夏又是一惊,“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若水找到小天本想问《千里饿殍图》的事,小天却误把截回湛卢剑的经过告诉了她,之后又让燕子去安慰若水,估计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孟希简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孟子夏比想象中要镇定一些,“事情虽然有些麻烦,但如果只是道听途说,大多也就是那些人的猜测而已,而且,在墨痕斋里,他们也不可能找到湛卢剑。”
“可是,”孟希却没有孟子夏那么淡定,“爸,昨天回来后,就感觉有人在监视着我们,我担心他们会不择手段,甚至可能会对您动一些歪心思。”
孟子夏哂然一笑:“那就让他们来吧,想啃我这把老骨头,那就试试会不会崩掉他们的大牙!”
孟希可不敢拿父母的安全冒险,急忙道:
“爸,您以前曾给我讲过,与其被困于山,不如御敌于外,我在想,怎样才能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是争取上一些时间,以便我们想出更好的对策。”
“这倒不失是一个好主意,”孟子夏点头赞成,“那我们就想想,去墨痕斋偷湛卢剑的会是谁,他们又忌惮什么?”
“我也曾想过,如果除去一些本不在局里的人,那也只有赖四海、黑田和大老板三人,但不管是谁,他们所能用的手段,都是见不得光的。”孟希道。
“见不得光……”孟子夏略一沉吟,“既然如此,也许我们可以把守安居的做法借鉴一下。”
孟希眼睛一亮:“爸,您是说,我们也利用一下警方的力量?”
“事急从权,但也不能说是完全利用,我们要拿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让警方没有白来一趟。”孟子夏笑了笑。
孟希想了想,眉头舒展开来:
“这一点可以做到,您再休息一会儿,等到上班时间后,我们再开始准备。”
等孟妈妈和楚天来到病房时,只见父子俩人都已洗漱完毕,不仅是孟子夏,就连孟希也精神了不少,这让孟妈妈又宽心了许多,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早餐,四人欢欢喜喜地开始吃饭。
吃罢早餐,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后,孟子夏对孟妈妈道:
“老婆子,我午想喝你炖的鸡汤,回家给我做一碗吧。”
孟妈妈看了看时间:
“你要是早说,昨晚就给你做上了,中午要吃的话,那我现在就得回去做,要不让小天陪你,小希送我回家,正好也睡一会儿。”
孟希连忙摆手:“还是让小天送你回去吧,他还要去看店,我昨晚睡得挺好,现在一点儿都不累。”
孟妈妈和楚天离开了医院,正好也来到了上班时间,孟希拿起手机,拨通了朱秋山的电话:
“朱队长,我是孟希,有一个重要情况想向你报告。”
朱秋山刚刚来到办公室,接到孟希的电话时感到一丝奇怪,他已经好久没和自己联系,今天怎么突然就有了一个重要情况要汇报?
“好的,孟希,你说吧。”
“朱队长,南郊废弃化工厂的那个信息是我发的,当时有特殊情况,很多情况没有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见面详细说一下。”孟希道。
那条信息竟然是孟希发的,朱秋山尽管感到些许惊讶和不解,但还是爽快地答道:
“可以,是你来我这里,还是另选地方。”
“我爸生病住院,我在陪床离不开,你能来一趟省医院吗?”孟希问道。
“既然老人家在住院,”朱秋山越发奇怪:“如果这件事不着急,那改天吧,毕竟打扰了休息不好。”
孟希稍作迟疑,开口道:“朱大哥,如果方便,我想请你今天来。”
一声朱大哥叫出口,朱秋山顿时明白,孟希今天的目的,恐怕并不止是废弃化工厂一件事,沉吟了一下道:
“孟希,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是的,”孟希答道,“朱大哥,如果能来,我想请你再帮两个忙,一是对外就说来调查我家古玩店失窃的事情,二是如果可以,能多带几个人过来吗?”
朱秋山立刻明白了孟希的意思。
虽然有些公器私用的嫌疑,但毕竟孟希曾帮过警方那么多,这个时候帮他一次也无可厚非,况且确实是去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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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医院的门口,六名警察径直来到孟子夏的病房前。
孟希早已等在门口,留下其他人在门外,朱秋山带着小何走进病房,先向孟子夏道:
“孟老先生,病情好些了吗,不好意思啊,这个时候来打扰您。”
孟子夏半躺在床上,向朱秋山和小何笑道:
“谢谢关心,好多了,应该要感谢你们才对,看来小希说得没错,朱队长确实是守信守诺、重情重义之人啊。”
朱秋山点点头道:“老先生言过了,那您休息一下,我们和孟希谈谈。”
分别给朱秋山和小何让坐,孟希面带歉意说道:
“朱队长,先说声抱歉,当时送出消息时,没告诉你是我,是因为当时父亲病重,我不想分心,现在我爸的身体转好,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知道的一些情况再向你报告一下。”
朱秋山摆摆手:
“没关系,我能理解,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交易的双方是谁?交易的文物又是什么?”
孟希不想牵扯太深,便真真假假地答道:
“我也是无意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当时有些情况也不敢确定,后来也看到朱队长回复的信息,才知道确实是真的,按照听到的消息,交易的一方是赖四海,一方叫大老板,交易的文物是一整套钩弋夫人赵婕妤鎏金铜编钟。”
朱秋山和小何相互看了一眼,赖四海这个人他们是熟悉的,编钟被盗这件事他们也有所耳闻,但大老板是谁,却让他们一头雾水。
“编钟一开始在谁手里,大老板又是谁?”
孟希这次如实地答道:
“编钟开始应该是在赖四海手里,虽然化工厂那晚没有交易成功,但现在可能已经落到了大老板手中,至于大老板,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人,甚至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这些外,还有其他线索吗?”朱秋山问。
“没有了,”孟希摇头:“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能知道这些,朱秋山已经觉得此行不虚了:
“好的,以后再有什么线索,随时告诉我,现在说说你家古玩店被盗的事情。”
“是前天晚上被盗的,昨天已经报警了,除了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外,店里什么东西都没丢,所以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打击报复,这才请你来帮我吓唬吓唬那些人。”孟希半真半假道。
盯着孟希的眼睛,朱秋山总感觉他没有把实话都说出来,想想他家是开古玩店的,没准就有些不能说的东西,便伸手拍拍孟希的肩头道:
“放心吧,孟希,通过上次的合作,我相信你的为人,保护一个好人不受侵扰,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今天就这样,以后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报不报真名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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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朱秋山一行人走出住院部大楼,孟希与每个人微笑握手致谢,待众人离去后,才转身返回孟子夏的病房。
来到病房门口,有好事的人打听到:
“刚才那么多警察,干啥来了?”
孟希轻描淡写地笑笑道:
“家里进了小偷,刑警队的哥们儿气不过,非要过来问问,刚才还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个小偷不可。”
“这个小偷可真不开眼,偷东西还能偷到刑警的朋友家!”问话的那人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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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布完消息,孟希推门进屋,只见父亲已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等着他。
“爸,你这是要干嘛去?”孟希惊诧道。
“去林家,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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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