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玲觉得很奇怪。
刚才出门时，她记得明明还有半桶水的。
天色已暗，肯定没法去挑水了，她自己的话，随便吃点干馍就可以，但儿子顾小凡，喜欢吃面，而且饭量还不小。
这可咋办？
这时候，顾小凡拿着铲子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鬼鬼祟祟地往后院走。
彭小玲跟进去，发现他正拿着干玉米叶子擦铲子上的泥。
“你刚去哪了？”
顾小凡吓一跳，他都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跟进去的。
“我，我和元元他们去玩了会。”
“玩什么？”
顾小凡嗫嚅道：“没，没玩什么。”
“你是不是把家里的半桶水用完了？”
“没，没有。”
彭小玲气不打一处来，她扯过一根长长的树枝，一把抓起顾小凡，就在他的腿上打了起来：“你还撒谎，河道都没水，那你这铲子上的泥是怎么来的？”
顾小凡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是只有我提了水，元元也提了呀。”
彭小玲更生气了。
“元元元元，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今天打了井，又不缺水，你还跟人家比啊？我今天怎么给你说的，这水是留着做饭的，你耳朵被羊毛塞了啊，啊？”
彭小玲又是狠狠几树枝。
顾小凡没忍住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今晚不要吃饭了。”
说完，彭小玲就摔掉树枝回屋去了。
坐在炕沿上，她准备喝口水，拿起杯子，是空的，一提保温桶，还是空的。
她胸腔内的怒火都快喷到嘴边了。
她自己也知道，她生气的并不是儿子浪费了水，而是顾尔容他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她眼红。
坐了一会，她的气慢慢消下去了。
一晚上没水肯定不行，顾小凡有半夜喝水的习惯。
她想着，既然他们打井了，不如去找关幼霜打点水吧，正好尝尝井水的味道。
她去后院哄了下顾小凡，然后就提着水桶去顾尔容家了。
顾家正在吃晚饭。
王慧英包的饺子。
“小玲啊，吃饭了吗？要不坐着一起吃吧。”
看到是彭小玲，王慧英热情地打着招呼。
彭小玲笑着说：“不了婶子，正准备做饭呢，结果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把水全浪费完了。我想来借点水。”
“哎呀，什么借不借的，尔容今天挑了水，在水缸里，你去舀一桶吧。”
“婶子，你们不是打了水井吗？那水你们都没用啊？”
关幼霜笑着说：“师傅说水中全是淤泥，还需要清洗，估计过几天才能用。”
彭小玲“哦”了一声，心里却“哼”了一声。
不就一桶水吗？不想让我打也不用找这种借口吧。
真小气！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
反正王慧英他们也没跟出来，她索性给自己舀了满满一桶，道了谢就回去了。
回到家，顾小凡早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正跪在院子里折纸板。
彭小玲心里一动，决定也给儿子包点饺子。
家里还有几个土豆，过年那会买的几斤肉被她腌了，放在坛子里。
本来打算逢年过节吃的。
她拿出铲子，连同猪油挖了一小块肉，放在锅里。
然后打开火，准备消一下猪油。
很快，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她又洗了一个小点的土豆，刮了皮，就开始切起来。
因为庄稼人既要忙里，又要忙外，她不像别人有公婆帮忙，她全靠自己。
多年的练习使得她手脚麻利，做饭特别快。
大概一个小时后，她就端着一盘饺子喊儿子吃饭了。
看到饺子，顾小凡特别惊喜。
以往，只有过年才能吃上饺子。
他拍着身上的土，说：“妈，今天怎么突然包饺子了？”
彭小玲没有正面回答他，摸了摸他的头，说：“只要你好好学习，妈以后经常给你做好吃的行吗？”
“嗯，嗯。”
“好了，快趁热吃吧。”
彭小玲把放了油泼辣椒的醋碟推到儿子面前。
小家伙狼吞虎咽，就跟几年没见过吃的一样。
彭小玲本来想吃，但她只包了四十几个，怕儿子不够吃，就没动筷子。
“妈，你怎么不吃啊？”顾小凡嚼着一大块饺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彭小玲慈爱地看着儿子，摇摇头说：“妈不饿，你先吃。”
“你尝一个嘛，很好吃的。”说着，顾小凡就把一块饺子喂到彭小玲嘴边。
“你快吃吧儿子，妈真的不饿。”
“吃一个，就吃一个。”
拗不过儿子，彭小玲吃了一个。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总归，还是他们太穷了。
唉。
她又摸了下儿子的头，柔声问道：“小凡，你们最近考过试吗？”
“还没有，明天就要考了。”
“我听元元奶奶说元元最近好像在补课，他现在成绩怎么样，你知道吗？”
“还是那样吧，和我差不多。”
彭小玲松了一口气。
“我儿子那么聪明，那你再加把劲吧，咱们超过他好不好？”
顾小凡不高兴地说：“什么是超过他，我语文分数本来就比他高好不好？”
“好，那妈说错了。那我们争取在数学上超过他。”
顾小凡豪迈地说：“放心吧妈，这次考试我一定远远把他甩在后面，对了，老师说了，这次考完试要开家长会。”
彭小玲开心极了。
她已经在想象开家长会时的情景了。
*
一天没有直播，关幼霜倍感轻松。
晚饭后，她和顾尔容回到屋子。
顾尔容帮她打来洗脸水，说：“明天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明天，她得去趟学校。
听校长的意思，上完明天的课，孩子们就放假了，在家休息两天就去参考中考。
也就是说，过完明天，她就真的可以暂时过上几天退休生活了。
她老老实实地说：“我明天早上还得去趟学校，下午再说吧。”
虽然顾尔容一直没有问过她在学校上课的事，但他也听妹妹说过，说因为关幼霜教学水平太高，校长专门给她分出了一个尖子班。
听起来很梦幻对不对，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媒人说的，她明明没读过几天书！
顾尔容扳过她的身子，说：“咱们不是很快就有小狗了吗？你不是喜欢木工吗？要不明天下午我们做个狗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