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河遗珠
作者:第二TWILIGHT   小马宝莉:银星笔记!最新章节     
    观星村的毁灭并没有因此打消小马们对占卜一事的热情。虽然多数有关占卜和预知的魔法随着燃烧的火焰化作灰烬,但依然有许多资料被保留了下来。这些小马曾经到访过观星村求学,因此许多技艺也随之被传承下来,其中就包括能够窥视天机的魔法。
    “奇怪,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结果……”小马们在观星村的焦土上新建了一个村子,但继承了观星村的名字。新任村长名为北极星,也是一位名声在外的窥视者。在他每天的例行占卜中,他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根据占卜的结果,最近会有一匹魔法天赋异禀的小马驹降生,而她的出世将会把窥视者们历经毕生心血磨练的技艺完整地传承下去。尽管村里的孕妇不在少数,可能够得到如此精确的结果却还是第一次,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个有关诅咒之子的传闻。当年的索拉瑞亚长老残忍杀害小马驹的事情他早已有所耳闻,虽然担心这匹小马驹会变成第二个诅咒之子,不过一切尚未定论,他还不能妄加猜测。
    就在得出占卜结果的几天后,一匹小马驹便呱呱坠地。北极星得知了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她的家中。她的母亲正怀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满脸幸福地搂着她睡觉。这是一匹小雌驹,虽然没能看见她的瞳孔颜色,他还是凭借着仅有的一点特征辨认出她的相貌:蓝色和紫色的鬃毛,白色的毛皮,还有这个极其巧合的时间……那个名字他已经呼之欲出。
    “伊,伊迪娅……”他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孩子的母亲竟十分高兴。
    “伊迪娅,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她高兴地说道,“您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很棒,所以,我打算就给她取名伊迪娅了。”村长还想反驳几句,但看到她满意的样子,北极星实在于心不忍。他还不知道这匹小马驹会不会有和诅咒之子同样的遭遇,只希望继承了那个名字的她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然后从此远离占卜,哪怕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也是值得的。
    然而,伊迪娅的命运似乎自占卜的结果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很快北极星就发现,这匹小马驹的身上的确有着不可思议的魔法天赋,而最让她惊讶的,是她的身侧居然还有一对尚未完全发育的小翅膀。一匹小马驹的身上同时出现翅膀和角,这些足以预示她的不凡。小马驹的母亲对此倒是十分高兴,她甚至还主动向村长引荐自己的女儿。
    “您看她这么有天赋,而且又热爱占卜相关的魔法,就由着她的性子去吧,”母亲毫不掩饰对伊迪娅的欣赏,“如果她能够得到您的悉心培养,成为一位优秀的占卜师想必指日可待。”碍于情面,北极星实在无法拒绝她,便同意了收伊迪娅为徒。而这匹小马驹的表现也出乎他的意料。那些基础的占卜魔法她几乎是一点就通,而一些本需要多年学习才能掌握的复杂魔法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北极星甚至觉得,他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便让她接过了原本由自己承担的为小马们占卜的工作。她的才华在这份工作中得到了进一步的施展,看着小马们喜笑颜开的样子,北极星也确信了她才不是什么诅咒之子,而是一匹能够为村子带来笑容和幸福的小马。他甚至有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把村长的位置也交给她,不过这个想法最终落空了。黑影的袭击永远地改变了小马们的命运。
    黑气的到来似乎毫无预兆,当小马们发现的时候,村子里已经多出了不少陌生的身影。这些小马是由黑气变化而成,是黑影入侵时最常用的方式。由于没有小马知道它们会发动袭击,周边的许多村落都在悄无声息中沦陷了,观星村也不例外。这些小马的行径与这片土地上曾经的暴徒如出一辙,它们贪婪地抢夺小马们家中储藏的食物,逼迫这些已经投降的小马为它们卖命。小马们被强迫要求耕种那些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若是稍有不从便会招致对方的殴打。作为村长,北极星为了保全更多的小马,不得已选择与黑影进行合作。伊迪娅虽然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但在北极星村长的劝说下,她还是选择了暂时隐忍。只是,黑影知道,这样一匹天生有着翅膀和角的小马会对它的统治形成不小的威胁。因此,自从进驻观星村,黑影便一直在寻找机会刺杀伊迪娅。村长也知道它的意图,便主动要求帮忙监视伊迪娅,实际上则是为了伺机送她离开村子。小马驹并不理解村长的用意,私下里经常和他发生争吵。
    “为什么你要对它们言听计从!”她悲伤地看着村长问道,“你明明知道,它们只是想把我们当成工具,让我们永远不能翻身……”北极星面对着眼中含泪的小马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如果想要改变,首先要想办法活下去,”北极星压低声音安慰她说,“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黑影早已经将你视作眼中钉,它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除掉你的。”
    “可是我想和你,还有妈妈在一起,”小马驹也垂下耳朵,难过地说道,“我的一切都在这个村子里,如果离开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做些什么……”村长也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可如果让她拖家带口地离开,这个计划一定会暴露。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伊迪娅,只是伸出蹄子摸了摸她的头。“不要任性……”他欲言又止,而伊迪娅也默不作声。她明白村长也有许多说不出的难处,因此选择了妥协。几天后,在一个无月无星的漆黑夜晚,村长为伊迪娅找来一件纯黑的斗篷,他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为她披好斗篷,趁着黑夜将她送出了村子。站在村口,小马驹的眼中百感交集。在阵阵微风中,他们深情地对视一眼,然后伊迪娅转身而去。北极星没有看到她的表情,这位村长只是感觉到如释重负。是的,在发现伊迪娅失踪后,黑影的报复一定会到来,而送伊迪娅离开,已经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
    “愿你平安,伊迪娅。”直到小马驹的身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才不舍地回到住处。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料想的那样,没过几天黑影便发现伊迪娅不见了。它将北极星传唤到平时小马们开会的地方,在一众漆黑的身影间,只有他自己看上去像是一匹真正的小马。
    “即使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为什么会让你来这里吧。”尽管黑影并不知道伊迪娅的具体去向,但她离开了村子这个事实却是无可辩驳的。而且,在这个马马自危的时候,还愿意协助她出逃的小马就只有村长最有嫌疑。即使北极星尝试辩解,它也可以拿出证据彻底驳倒他。
    “是的,是我放走了伊迪娅。”北极星的语气平静,仿佛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
    “你是个好村长,”黑影对他的无畏也同样称赞有加,“只可惜,你所做的事却为你带来了杀身之祸。”北极星选择了保持沉默,而黑影的判决也随之到来。
    “你将会因为叛变而被吊死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黑影对他说,“在那之前,好好享受你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吧。”几匹黑影化成的小马将他押往自己的住处,而那里早已经被黑影控制。行刑的日子被定在一周后,他的离去将会彻底扼杀小马们反抗的希望。
    而就在宣判后的第二个晚上,有小马敲响了村长的房门。原本他的房间外面晚上也是有黑影的部下执勤的,但那天晚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们居然没有在外面站岗。村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为了避免被发现,他连忙将门打开一条缝想看看外面是谁。而来访者同样令他出乎意料——居然是伊迪娅的母亲。由于出逃的事情准备仓促,他甚至没能在事后通知伊迪娅的母亲。雌驹的眼眶泛红,似乎已经因为女儿的失踪而哭泣多时。
    “晚上好,女士。你一定是为了伊迪娅而来的吧。”他主动将门又打开了一些,想要邀请她进屋,但被雌驹的母亲婉拒了。“不必了。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这位母亲开门见山。
    “她已经被我送出了村子,”村长也并无隐瞒的打算,已经是弥留之际的他需要在一些事情上有个交代,“而之后她究竟去了哪里,即使是我也并不清楚。”这位母亲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希望,却又因为北极星的话语而陷入沉默。良久,她的脸上露出一个面前的笑容。
    “谢谢你,”她轻声向这位前村长表达了感谢,“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吧。”
    “我想是的,”北极星对于死亡的反应很是平淡,“如果你不想一直难过的话,也许还是当她已经死了比较好。”雌驹的脸上先是流露出愤怒,随即又逐渐归于平静。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泪水已经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或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我知道了……”失去孩子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而北极星也已经打算关上虚掩的门。如果继续交谈下去,他们的谈话很有可能会被周围的黑影小马听到,那样的话不止自己会受罚,还会把无辜的母亲也牵扯进来。他没有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只是默默地关上门,任由这位母亲坐在门前不住地哭泣。直到眼泪流干,她才不舍地转身离去。马之将死,其言也善。尽管这些话让她一时间很难接受,但对于村子里的小马来说,知道伊迪娅的事情的小马越少,大家的处境就会越安全。尽管黑影的统治非常残酷,可它至少不会滥杀无辜。
    “再见了,观星村,还有这里的小马们。”随着绳索升起又落下,观星村最后一颗闪耀的星星陨落了。而远在山下田野上的伊迪娅,也在同一个晚上目睹了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它明亮而转瞬即逝,离开得十分坚决。而这一幕也让伊迪娅想到了村长。
    “他是不是……已经从容就义了呢。”她呆呆地望着流星留下的轨迹自言自语。这里距离附近的村镇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加上黑影无孔不入的入侵,她所到达的村子有没有沦陷都可能是个未知数。但即便如此,她也要实现村长的心愿——活下去,然后找机会反抗。
    当她被外面的小马发现并带回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她离开村子的第三天。一路上她几乎是以沿途的草叶和树叶为食,跑得累了便躺在草地上或是靠在树下休息。孤独,不安,焦虑,种种负面情绪不断地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迫切地想知道母亲和村长现在怎么样了。在她逃亡的这几天里,她没有遇到哪怕一匹小马,因此也无从问起村子里的情况。当她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村口的时候,是路过的村民将她带回了村子。对方见到她还是匹小马驹,便打算先让她吃点东西恢复体力,然后再询问她家里的事情,可还没等煮的粥做好,他就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叫。他连忙冲进屋里查看情况,只见伊迪娅正坐在床上,面朝墙壁,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刷着白灰的墙壁,眼里还不断地向外涌出泪水。
    “喂!喂,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愿意和我讲一讲吗?”小马驹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因此雄驹认为自己有必要帮助她平复心情,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增进对她的了解。小马驹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床上,任由泪水流干。一直到她因为过度疲惫而昏睡过去,雄驹也没能和她说上哪怕一句话。
    “我没事,”她淡淡地回了一句,“只是做了一个有些悲伤的梦。”见她情绪稍有好转,雄驹也不敢怠慢,连忙端出已经放凉的粥来到她的面前。“你一定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谢谢你。”小马驹飘起勺子,一点点将粥送入口中,刚刚吃了几口,眼泪便又顺着脸颊滑下。雄驹不理解这次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只是觉得这匹小马驹一定经历了非常悲惨的事情。直到她吃完,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才再一次主动和小马驹搭话。
    “小姑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是从哪里来的吗?”他想对这匹小马驹多一些了解,而且看她这副样子,很像是从附近的某个村子里逃出来的。最近黑影正在四处袭击最近的村子,也不知道战火和压迫什么时候会来到这里。
    “我叫伊迪娅,来自观星村,”小马驹低着头说道,“村长拼了命地把我送出来,让我逃得越远越好,可他自己却……”说到这里,伊迪娅呜咽着不肯再开口。雄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逃难的小马太多了,像她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无法幸免。他曾亲眼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小马路过自己的村子,为了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他们仿佛能够经受一切苦难。而伊迪娅口中的观星村,在不久前刚刚被黑影占领,这件事很快便也传到了山下。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雄驹接着问道,“说不定,我可以为你提供些帮助。”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能够提供的也不过是些能在路上吃的干粮。
    “我不知道,”小马驹摇摇头,垂着耳朵说,“村长只是告诉我,跑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那,不妨就一路向南吧,”雄驹提议道,“那边现在还很安全,说不定你可以在那里遇到好心的小马。”他明白伊迪娅是不会留在这里的,所以在她晚上熟睡的时候,雄驹已经悄悄为她准备了一对鞍包,里面装了不少路上吃的干粮。这样她就不会在逃难途中饿肚子了。
    “我明天早上就会离开,”睡觉前,小马驹主动对雄驹说,“谢谢你的关照,我会将这份恩情一直铭刻在心的。”在这混乱横行的大地上,像雄驹这样的小马已经不多了。
    “这也没什么。如果你以后有幸能够回来,一定要来看看我啊。”雄驹发出了爽朗的笑容。或许这一别就将是永诀,至于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嗯,我会的。”不知小马驹是不是也猜到了雄驹的想法,伊迪娅回给他一个温馨的笑容,随即转身离去。只要能够活下去,只要能够活下去,这样温暖的相遇就还会有很多很多。她一路沿着森林南下,但并没有到达遥远的大陆南端,因为听说那里也已经被黑影入侵。思来想去,她最后选择暂时在树林中隐居。这里环境闭塞,黑影不容易找到,而且食物和资源也相对充足,能够让她很好地隐藏自己。由于临行前过于匆忙,她甚至都没能把村子里的书籍带出来,这成为了她一直以来的遗憾。不过很快,凭借她此前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她的名声很快便在树林里传来了。住在附近村子里的小马们时常会来找她占卜或是预测,而她每次得出的结果几乎都和事情最终的发展如出一辙。她的占卜帮助许多小马度过了艰难的时刻,而在这一年又一年的躲避中,曾经的小马驹也渐渐长大。随着越来越多的小马知道她的名字,黑影派出的使者便也不期而至。对方的目的很简单,合作,或是死去。
    “我们的合作本可以更加顺利的,”黑影毫不客气地揭开她过去的伤疤,“如果不是那个村长将你送出村子,我们的军队加上你的智慧,现在一定早就已经占领整片大陆了。”
    “是啊,”伊迪娅的语气仿佛北境的寒风般冰冷,“多亏了村长,是他让我看到了你们的丑恶和残暴。”她将会一直反抗,直到生命的尽头,直到奴役和压迫彻底消失。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便再也没有共同的愿景了。”随着使者的离去,伊迪娅也再次意识到了危机。她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再一次启程,只是此时,她再一次迷失了目标。
    “你要走了吗?”路上她遇到了认识的小马,对方很容易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我要去避避风头,”她说,“被黑影盯上的话,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现在躲到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对方叹口气说道,“除非……你可以坐船出海,兴许海里还有些许没有被占领的地方。”伊迪娅表示会考虑她的建议,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生活许久的树林。果不其然,在她离开的几天后,黑影便带着一群小马搜查了她居住的地方及其附近的村子,由于她离开得太突然,许多村民也都不知道她的去向。为了抓到她,黑影更是发动了大陆各处的眼线协助寻找,但依然一无所获。活要见马,死要见尸,直到黑影几乎控制了整片大陆,它都没有放过这个特别的存在。在那个荒蛮的时代,像伊迪娅这样受过教育的小马实在是凤毛麟角,而伊迪娅更是将“智慧”这一特质发挥到了极致。回望过去,观星村尚存的时候,窥探天机并非什么稀罕之事,可到了黑影当道的时代,这些古老的法术却已经失传了,而伊迪娅就是最后一匹通晓这些魔法的小马。为了找到她,黑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出一对小马搜寻她的踪迹,但每次都是一无所获。当时间的车轮缓缓走过数十年,就连黑影都认为,伊迪娅现在一定已经寿终正寝了。没能抓到她成为了它一直以来的遗憾。
    然而,黑影不知道的是,伊迪娅其实根本没有离开大陆。离开树林后她辗转多地,最后在大陆最南端的一处海边建起了一幢木屋。虽然那里也已经被黑影占领,但由于她的木屋建在山林身处,就连黑影的部下都没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个偶然的机会,当她外出来到附近的溪流准备打些水带回去喝时,她遇见了一匹进入森林的小马。她有着漂亮的金色鬃毛,还有一双同样美丽的水绿色眸子,更重要的是,她和伊迪娅一样,身体两侧也有一对翅膀,唯一的不同在于她的个子要比自己高上不少。
    “你是谁?”金色鬃毛的小马看着蓝紫色鬃毛的小马问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森林里见到其他小马。伊迪娅也有同样的问题,不过当她们扫视了彼此一眼,双方的便慢慢放下了戒心。
    “我们之间似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金色鬃毛的小马主动走上前,伸出蹄子对伊迪娅说,“看起来,你应该也是和我一样的小马。我是桑诺瓦。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是伊迪娅。”伊迪娅握住桑诺瓦的蹄子,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同样同时长着角和翅膀的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