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方死。
    方死方生。
    金刚门前，陈林身形缓缓消失。
    虚界。
    无数亡魂飘荡，漫无目的地游走。忽然本能地向某个方向聚集而去，顿时掀起一阵阴风。阴风袭来，好似要吹散陈林的神魂。
    此时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光芒，好似一轮红日。这些亡魂拼命的吸收阳气，虚幻的灵魂逐渐凝实起来。
    “哼！”
    一声冷哼，四周亡魂被震散。数息之后，光芒消失不见。没有阳气吸引，亡魂又开始到处飘荡。
    来到大阵之内，陈林不由得暗叹。
    虚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短短数息之间，他损失了半成气血。要是再待久一点，就被那些亡魂吸干了，最后只剩下魂魄了。
    还是他的修为不够，起码要到秘藏境，才能在虚界一段时间。或许只有进入超凡三境，才能纵横虚界。
    不过一般人都是以神魂进入虚界，他以肉身进入虚界，那肯定会吸引死去的亡魂。在那些亡魂眼里，无疑是世间最好的补药。一旦吸收足够的阳气，就可以蜕变成亡灵。届时可以诞生灵智，就可以投胎转世。
    一盏茶的功夫，陈林终于找到大师兄李云风。此时李云风站在一处小院，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忽然房间内有一人走出来，立马上前询问情况。
    “师兄，刘洋怎么样？”
    “李师弟放心，刘师弟福大命大，终于脱离了危险，只需好好静养即可。”
    “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一叠银票不留痕迹地递了过去，对面那人也是不动声色地收好。两人没有过多闲聊，那人朝匆匆离开了。
    唉。
    李云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还好是活过来了。
    当时魔教妖人攻打金刚门，杨祖破坏了阵法，金刚门弟子只能拼死抵抗。这是一场兵对兵，将对将的惨烈之战。他们是新入门的弟子，还是安排在最后才上去的。纵使如此刘洋、谢耀祖和王家豪都身受重伤，其中刘洋受伤最重，要不是大家拼死相救，恐怕已经身死道消了。
    “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云风转头一看。
    “八师弟，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金刚门开启大阵，只许出不许进，谁也没办法进来。一旦有人闯进来，就会被察觉到的。
    解释个鸡毛。
    总不可能和李云风说，他是从虚界进来的吧。虚界是个什么玩意，他都不知道。
    “师兄弟们怎么样？大牛和陈海还好吗？”
    “八师弟，大牛和陈海都没事，大牛闭关了，估计要突破先天三境了。只是刘师弟受伤较重，好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大师兄，师爷怎么样？”
    “师爷不太好，被一番折腾之后，恐怕时日无多了。”
    当时他们这些人都被抓了，还好后面查清了事实，最后将他们都放出来了。既然都没事，到时候去看看师爷，差不多也该走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真说不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
    见陈林将要离开，李云风立马开口：“八师弟，有没有去三江城？我爹娘怎么样？白英怎么样？”
    以他对这位师弟的了解，既然能到金刚门，那肯定去过三江城。
    “师傅、师娘都还好，嫂子也安全。还得恭喜大师兄得了儿子。”
    闻言，李云风大喜过望，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白英儿给他生了个孩子，还是个儿子。要不是现在外面时局不明，他现在就想回去，回到三江城，看看自己的儿子。
    等他回过神来，陈林已经离开小院，来到竹林。
    竹林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是他远远地就闻到了腐朽的味道。师爷躺在竹椅上，早就没有当时的神色，真正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披头散发，眼眶深深凹进去，一条条皱纹在脸上纵横交错。
    “师爷。”
    听到声音，杨宗艰难地抬起眼皮。
    “徒孙，你回来了？”
    喉咙好似被人用手掐住了一样，既嘶哑又细不可闻，好似气若游丝。
    “外面的魔教妖人退了吗？”
    “退了，师爷。”
    “那就好。那就好。师爷活不长了，能看到魔教妖人退了，也没有遗憾了。徒孙，要是日后碰到杨祖，能不能替师爷清理门户？”
    “杨祖，此人狡猾多端，野心极大。当时我父亲早就看出来他是一头白眼狼，日后若是做出欺师灭祖的事，希望我能清理门户。可是我…………”
    杨宗天赋有限，年轻时候又没用功修炼，哪里会是杨祖的对手。不仅没能清理门户，还被杨祖连累，这么大年纪了还被折腾了一番。
    “师爷放心，日后我要是碰到了杨祖，定把他宰了。”
    “好好好。”此时杨宗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箔，放在陈林手中，
    “此物是师祖留给师爷的，只是师爷资质愚钝，参悟了一辈子，没有看懂一点皮毛。现在给你了，日后你给你师傅，还有你师伯他们。一直传下去，直到有人能悟出来，师爷也能含笑九泉了。”
    说着说着，杨宗突然断了自己的心脉，然后倒在陈林怀里。
    其实以杨宗的身体，要是硬撑还是能撑几个月的，可能是自己想死了，或许是羞愧难当，决定自寻死路，不想在世间受罪了。
    杨宗死了。
    一个普通的老人，金刚门或有或无的老人，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将杨宗的尸体收入乾坤袋中，看了一眼竹林，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愁绪。或许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世间，悄无声息地离开。
    生与死不断的轮回，只有时间好似永恒不变的看客。无情地嘲笑所有人，无情地带走所有东西，抹去一切痕迹。
    或许他没来竹林，杨宗可能还会苟活一段时间。他来了之后，杨宗交代了后事，溘然长逝。有时候都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算了。
    反正师爷是自己决定不活了，又不是他干的。收拾好心情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竹林，离开金刚门。
    幸好，金刚门阵法只许出不许进，出去的时候，倒是不用走虚界。应该是这个阵法不太完整，真正的大阵那是不许进也不许出，彻底困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