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阳州一时语塞,不知道元嘉的师傅是何等相貌风姿,能引得红莹如此向往。
女孩咧嘴露出笑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一边往碧色峰飞行,一边对倪阳州说道:“昊平爱徒如子,特别是这大弟子元嘉,投入不少心力栽培,若我要是搞定了他,岂不是多了个忠实内应?”
倪阳州摇摇头,并不觉得借助其他人去接近是一个什么好办法,但也没说话。
一路上红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昊平真人的好话,什么英俊潇洒、法力高强、诚心人善,四字成语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少年由衷体会到了念书的好处。
夸人的时候不会觉得词穷。
在众多溢美之词中,倪阳州摘出了重点——红莹是樱花树成精入道,凡间大旱,渴得要死时,是路过的昊平真人看出她已生灵智,给她浇了些灵酿酒泉,支撑她晕的乎的撑过了那几年。
终于快到了碧色峰,红莹闭上了一路说个不停的嘴,连牙齿都被风吹得有些冰凉,正要缓缓下降,却忽然装上了一个透明结界。
“哎我去!”
红莹手疾眼快,几声咒语稳住险些翻倒了樱花法器,挠挠头道:“以前没有结界啊?我还来偷摘过果子呢。”
女孩回头,对倪阳州道:“只能送到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
倪阳州起身,对红莹称谢,探出身子跳到石台上,伸手一摸,看不见的结界却对他并不设防,触感如同入水,再往前半步,便直接能走进峰内。
见少年踏进去,红莹坐在法器上挥了挥手,喊道:“明日几时?我来接你!记得叫上元嘉!”
倪阳州在结界内看着对方的嘴巴张张合合,并听不见声音,又把脑袋伸了出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红莹疑道:“还隔音啊?我问你明日几时,还有,这个给你!”
一片白玉通信牌又被扔了过来,少年接住,红莹喊道:“记得叫上元嘉,告诉我时辰。”
倪阳州看着手里和怀里一模一样的白玉片,问道:“这都长得一样,分不清怎么办?”
红莹道:“怎么会?灵气不同!”
少年这才了然。
“我不确定时间,晚点给你答复,多谢你!”
红莹挥挥手,驾着旋转樱花飘然而去。
倪阳州揣着玉牌,往小院中慢慢走去,只觉得一天认识了新的人,学了新的东西,生活似乎有了些值得期待的事情。
风拂过脸上,带着竹叶特有的香气。
刚走到竹院,一个身影正站在院中。
倪阳州看见师傅的背影,跳着几步跑过去,心情颇好道:“师傅,赏风景呀?”
被师兄观眇叫到主峰苦口婆心教育了一天,终于决定特意等着徒弟回来关心关心的颜琮之。
……
“不是,在等你。你今日修习如何,可有什么疑问?”
倪阳州闻言心里一暖,有人等这个事情让他变得更加开心。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布条,上边是用烧黑了头的炭笔画的一堆画。
颜琮之看着忙碌的徒弟,问道:“今日有符修课?还未见过这样的咒符。”
少年脸“噌”红了一点:“有,但这不是符,是我……用自己的办法记下来的,不懂的地方。”
颜琮之停下了想要去接的手,沉默半刻,对着少年:“进屋。”
说罢便先提步走进。
少年有些欢喜,追着师傅后边进了客室,中间还是那张一模一样的小桌子,只是上边没了棋盘。
靠在右手角落,赫然有一柄短剑。
“对了,”倪阳州想起元嘉,“师傅,元嘉昨日来拿过这个,怎么这里……”
颜琮之想起上午时躲在倪阳州身后的那只仙草精。
“不是一把,拓复术能复刻一些低级法宝。”
倪阳州有些惊叹,连这样的东西都能变成双份。
颜琮之看着少年的眼睛错不开位,张口说道:“你拿着吧。”
倪阳州有些震惊:“送我?”
“昊平折蜡芯的小刀而已,他已让弟子拿回去一把了,待你筑基,为师再替你寻件法器。”
倪阳州一笑,牙齿显得异常地白,师傅是除了爹娘以外,第一个真正送他礼物的人。
“谢谢师傅!”
少年把短剑拿起,仔细端详,连上边的小宝石都反射着耀眼的光,十分漂亮。
颜琮之忽然想起白日里师兄说的话:
“凡间孩子大多过得苦,特别是这样亲人皆已故去的,要多上心,不然容易生心魔,难入道。”
眼前的少年因为一把普通的短剑笑得开朗,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拥有的太少。
颜琮之点点桌面:“如有疑问,现在便问吧。”
倪阳州“哦”了一声,赶紧放好刀,掏出布条问了起来。
布上是各种各样姿势的小人,有的歪头斜脑,有的挥舞双臂,还有许多不明所以的指示符号,倪阳州丝毫不乱,记得很是清楚,一点点待师傅给他讲解完毕,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其间怀里不知道是谁的通信牌震动了很多次,引得师傅抬眸看了好几眼,倪阳州不知为什么,好像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一次也没敢拿出来联系,怕被师傅训斥不思向学。
外边星辉斜照,倪阳州没忍住伸了个懒腰,见到师傅坐姿依旧规矩文雅,又赶紧收好手,也并好双腿。
“师傅,耽误您休息了。”
颜琮之摇摇头,“专心悟道,是好事。”
倪阳州起身要行礼回去,才弯下腰,一只冰凉的手却落到了少年毛茸茸的后脑勺上。
被师兄再三嘱咐要关爱弟子的颜琮之,自己做着也有些不自然,此时只是轻轻一抚,便马上抽回手去。
“你……再有不解之处,可先请教昊平,我明日有事要下山。”
倪阳州抬起头,有点愣:“那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
颜琮之从来没向人交代过自己的行程,犹豫一下,回答道:“约莫三五日。”
倪阳州点了两下脑袋,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师傅一直不冷不热的样子,每次说话都不想让人打扰似的,这么一说要走,还以为要去个三年五载,只是几天,少年放下了心。
“那祝师傅一路顺风,事事顺利,早点回来。”
颜琮之听着从未听过的,只有凡人才会说的吉利话,慢慢颔首。
倪阳州再拜,告退回去休息。
才走到门口,颜琮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明日一早,为师送你去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