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阡手忙脚乱地擦着滴落的鼻血，脸已经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烧起来。
“我，我不是......”沈阡的嗓音因过分羞耻而微微发颤，连理智值都在情绪的过度波动中下降了两点。
顾江野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蛊惑人心，“不是因为太喜欢我的脸，所以才流的鼻血？”
沈阡沉默片刻，指尖死死掐着衣角，唇瓣紧紧抿着，良久才重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喜欢你的脸......很喜欢。”
沈阡无法违心地否认这一点，也做不到对顾江野问话置之不理，因此即便已经十分羞耻，甚至想下一秒就原地蒸发，他还是撑着给出了真实的回答。
顾江野微微挑眉，铅灰色的瞳孔深深望进沈阡黑曜石般的双眼。
那双泛着水光的瑞凤眼满是真切的情意。
隐约中，顾江野听到了一些声音。
它们如同奔流的江河，水浪翻涌，动荡不歇地拍打着河岸，泡沫般的浪一层堆着一层，在阳光下闪烁着亮闪闪的光影。
它们如同地底闷烧的火山，滚烫而粘稠的岩浆在地幔流动，时不时迸出璀璨的火星，薄弱的地层在热浪的吞噬下发出咔咔的响动，随时都可能迎来猛烈的爆发。
它们如同摇曳的森林，静谧的大海，浩瀚的天空，神秘的夜色......
那些声音是如此动人，仿佛将世间所有美丽而壮烈的景色都囊括其中，它们在讲述着，呐喊着，低吟着，歌唱着——
“我爱您。”
汹涌的感情尽数冲入顾江野的脑海，竟让他微微怔了片刻。
口中似乎也感受到了极为甜蜜而微微发涩的味觉，顾江野微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突起的喉结。
喉管中仿佛有某种气息在涌动，甜得人忍不住微笑，却又酸而涩，让人的笑中含泪。
“怎，怎么了吗？”见顾江野突然怔住，沈阡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他的手背还抵在鼻端，衣襟上一小团血渍分外显眼。
顾江野轻笑一声，喉结微微滚动，仿佛吞下了什么稀奇的美食，“很好吃的声音。”
“？？？”这下愣住的成了沈阡。
金武维不断波动的理智值终于稳定下来，他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大批玩偶，沉声发问，“那些玩偶要怎么办？”
顾江野漫不经心地应，“扔出去吧，外面的玩家们不是正在苦苦等待着‘设定之笔’出现吗？”
“但......”金武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江野打断了。
“希望你还能记得，我是诡域世界的员工。”顾江野的嗓音是惯常的轻飘倦懒，说出的话却让金武维不寒而栗，“我偏爱自己的宠物，并不代表我会站在玩家那边。”
金武维沉默地看着十几个玩偶消失在走廊之中，周身溢散着不断向四周弥漫的黑雾。
这是顾江野找到的新乐子——他想知道玩偶们的运作方式。
也正因如此，他特意留下了一半未被污染同化的黑雾，也留下了一半不断散发着黑雾的玩偶。
一直在门外想办法破门而入的皮夹克终于和顾江野三人汇合，他用力蹭了一把脸，语气颇有感慨，“刚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突然感觉特别害怕，理智值跌得像流水一样，差点就要短暂疯狂了。”
话毕看见金武维渗着血的衣物和沈阡染了血的衣襟，表情有些怪异，“你们两个......在里面干嘛来着？”
“在里面发疯。”金武维言简意赅。
皮夹克：“......”
走廊的灯在玩偶走近时骤然变成血红色。
昏暗的灯光下，姿态扭曲的玩偶拖着步子，眼中泛着阴森的红光，摇摇晃晃地在走廊中徘徊着，分外诡异和可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走廊中，展厅中，房间里，处处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惨叫。
沈阡有些不忍地闭上眼睛。
顾江野侧耳听着整个玩偶馆中的动静。
三分钟后，他微微撩起眼皮，铅灰色的瞳孔中隐约有些兴味，“过去看看吧，有一个小小的乐子。”
***
找乐子的顾江野和跟着顾江野的沈阡三人就这样走到二楼，救下了因短暂疯狂而自投死路的江莹。
江莹看向顾江野的目光如同仰视神明，她轻声开口，“昨天晚上，我曾经见过一个玩偶......”
“那个玩偶没有脑袋，它追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玩家，女玩家实在太害怕了，直接滚下了楼......”
“那个玩偶就又折了回去......”
江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当时我太害怕了，所以......没敢救人......”
沈阡微微皱眉，“你看到的玩偶也是这样的棉花玩偶？”
江莹摇了摇头，“那是个球形关节人偶，看起来像是个小孩子。”
“我听见她在说，‘姐姐和我玩’之类的话......”
“这样的棉花玩偶显然是不会说话的，但无论是管家、女仆还是没了脑袋的小女孩，都是球形关节人偶，而且能够说话......”沈阡思考着什么，目光忽然望向此刻还是等比人形的顾江野。
“......也有能够说话的棉花玩偶......能不能说话的区别方式究竟是什么？”
沈阡还在思考，顾江野已经踏步走向江莹隔壁的房间。
“隔壁住着的好像是个三个新人，”江莹亦步亦趋走在顾江野的身后，恭恭敬敬地介绍着，“刚才我还看见他们出去，说是要去厨房找些吃的......”
江莹还想说些什么，走廊尽头两个衣衫狼狈的人逃命似的踉跄着狂奔过来。
“就是他们两个，还有一个人......”江莹语气有些犹疑。
其中一个脸色惨白的玩家高吼出声，“他疯了！被冰箱里的尸体吓疯，然后就被人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