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啊！”脑子明显出现短路情况的李永川在回复了几句之后，突然觉得事情不妙，他猛地一回头，发现车里多了一个人——真是自己苦苦找寻又找不到的半脸男。
    半脸男坐在后排座椅的正中间，身子往前探，两只胳膊一左一右的搭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饶有兴趣的盯着李永川看。那双小眼睛里射出的寒光，让李永川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加上将近一半的脸都脱落了，空缺的地方黏糊糊的都是暗红色的肉糜，看上去十分恶心。
    李永川的服务态度再怎么好，也不可能笑着对半脸男打招呼问他去哪儿。而且几乎都不带任何的犹豫，李永川转身便拉车门，此时不跑，纯属犯彪。
    半脸男似乎早就知道李永川要跑，他迅速起身，伸长手臂，两手分别扣在李永川的双肩。
    李永川往前冲，可是半脸男的力气太大，直接将他扳回来，然后将李永川按压在座椅上。李永川只好抬手撬半脸男的手指，不知是这半脸男长期缺钙缺铁缺各种维生素的原因，还是李永川的小宇宙得到了爆发，当他握住半脸男的左手食指向上一掰，只听“咔吧”一声，食指竟然从二三关节处断了。
    是断了，不是骨折。
    就像折断的枯树枝一样，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皮肉牵连，齐刷刷的断成两截，而且断掉的一截，还牢牢地抓在李永川的手心里。
    李永川心里咯噔一下，声音比折断手指的咔吧还要清脆。
    密闭的空间里瞬间挤满了尴尬的气氛，李永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现在也不着急反抗，其实他错得事岂止这一件，如果不是他，半脸男又怎会叫半脸男呢。
    其实半脸男也是相当的无语，今晚一共遇见他没几次，一次直接破相丢脸变半脸男，这次又受伤断指变九指男，每一次都无缘无故的受伤，换谁谁也理解不了。
    “对不起，喏。”李永川伸出手，将断指递到半脸男面前，半脸男迟疑了一下，伸手接住。
    空气里的尴尬气氛更浓了，关于断指的交接仪式，配上两个人严肃又懵逼的表情，别提有多诡异了。按照惯例，这个时候不签署点转交协议，简直都说不过去。
    半脸男估计也没想到李永川会来这一招，所以接过断指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托在掌心看了有一会儿。然后他又尝试捏起断指粘在断茬处，可是手一松开，断指立即又掉落下来。几次尝试下来，半脸男越来越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花生米大小的眼睛也因发怒睁圆到花生粘那么大。
    李永川隐隐察觉到不好，他慢慢猫起腰，准备开溜。他的动作尽可能放缓，免得打搅半脸男玩乐高一样的雅兴。
    谁料到手刚摸到门板，半脸男突然又起身抓住李永川，大概是受到断指的刺激，这次半脸男的动作比较粗鲁，直接用胳膊勒住李永川的脖子，另一个手则在四处摸索。
    李永川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喉咙被锁住还伴有一种恶心想吐的反应，他只好临时放弃开门的念头，转而用两手去扯半脸男的胳膊。
    半脸男似乎很配合，他有意松了松胳膊，让李永川的手掌有了钻进胳膊与脖子之间的缝隙。
    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李永川哪有不把握的道理，他刚将除了拇指之外的八根手指塞进去，半脸男的胳膊突然再次用力勒紧。
    “他这是要干嘛？”李永川搞不懂对方用的什么战术：“这家伙属松紧带的吗？松松紧紧的，难道是玩什么欲擒故纵？”
    属不属松紧带不好说，但是确实有种欲擒故纵的嫌疑。夹住李永川的手指只是其一，下面的动作才让李永川感到自己有些大意了。
    这时，半脸男胳膊上的力道又加剧了几分，单靠李永川手指上的动作显然无法撬开，试图挣脱却也挣脱不了。头和身子一起努力往前拱，但无论怎么配合，始终会被半脸男死死的拖回来，再摁压在座椅上。
    半脸男很聪明，胸膛紧贴着座椅，用自己身体的力量加上座椅为桩，就能将李永川牢牢的锁住。
    “坏了！他不会是要……”
    李永川的判断没错，半脸男下一步的行动很快就实施了。
    原来半脸男的手还是漫无目的的胡乱摸索，现在他像有了定位一样，直接去找李永川的手指。摸到之后，紧紧攥住李永川的大拇指，然后用力往外掰。
    他这是要报断指的仇，而且还很讲究，断指的仇必须以断指来报。
    弄明白这一点之后，李永川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麻：“要是因为断他一根指头他就要弄断我一根，那弄坏他的半张脸……他会不会……弄断指头再撕我的脸啊……”
    拇指上的疼痛阻止了李永川的胡思乱想，他只能用力弯曲拇指来抵抗半脸男的损招儿。
    可拇指的力量哪能和手掌手腕乃至手臂的力量抗衡，眼瞅拇指外翻，已经翻到拇指和虎口均开始疼痛，而且疼痛愈发难忍之时，李永川开口了，他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带着哭腔说道：“大哥，大哥，先等一等。”
    半脸男似乎对李永川此时的叫停十分好奇，他果真停下来，但还是紧紧握住李永川的大拇指。
    “大哥，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李永川认为只要是半脸男肯听他说，那他就有拖延时间的可能，只要是拖延的时间够长，那就有脱身逃跑的希望。虽然跟半脸男的接触不多，但李永川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智力方面秒杀对方，手指和脸就是铁证。
    等不到李永川的话，半脸男手上的动作再一次开始发力。
    “大哥，大哥，你先听我说。”李永川依旧是可怜模样：“冤有头，债有主，损坏公物要赔偿，谁的爹就配谁的娘，方便面单找火腿肠，嗯……”
    李永川本想凑齐四句，可嗯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文。
    半脸男哪有空听他在这吟诗，又要继续掰李永川的手指。
    李永川一下子急了，喊道：“大哥！我的意思是我掰断你的哪根手指，你就掰我的手指，这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