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朝那位仗义执言的中年人点头致谢，从口袋里取出金币，鉴定真假宝石的学问重在眼力，直接指责别人欺诈无异于砸自己的招牌。
    胡里购下那个鼻烟壶，只为缓和局面，这些人顶着凛冽寒风做小买卖实属不易，若再受气，未免太过残忍。
    “小友，你是行家，我感激不尽，五十枚银币，这神秘的鼻烟壶请您收好……”尽管恼怒，交易仍需继续，摊主麻利地接过银币，将鼻烟壶小心翼翼放入魔法盒中。
    所谓的古董交易，实质上是现代魔造工艺品的流通，就像胡东平的古玩店，每月售出的大多此类物品，真正的古老遗物却寥寥无几。
    这鼻烟壶的成本仅需八枚银币，扣除其他费用，还能净赚三四十枚，摊主已心满意足。毕竟，并非每个地方都能遇到像卫蓉蓉这样慷慨的顾客，三五个月遇见一次已是难得。
    如今，正规工人的薪资不过数百金币，而在这集市摆摊，每日能赚取七八十枚金币，足以养活一家人。若幸运降临，遇上个大头，一笔交易可能相当于数月收入。
    因此，摆摊者并非全为古董迷，也有些失业的工匠。古玩的门道深浅不一，经营些小玩意，经过几个月的学习便能入行。
    “胡里，明知是伪造的，你还用五十枚银币买下？”
    见胡里买下鼻烟壶，卫蓉蓉满脸困惑。她并不愚笨，如果这是批量制造的魔造品，价值恐怕不过一二十枚银币。
    胡里无暇向卫蓉蓉解释，将装有鼻烟壶的盒子塞到她手中：“好了，当作我赠予你的，对了，刚才看到那边有人卖魔法糖葫芦，去买几串吧……”
    “魔法糖葫芦？在哪？小徐子，你看见了吗？”
    果然，卫蓉蓉一听胡里提及糖葫芦，立刻拉着徐振南钻进人群中，这让胡里松了口气，他真不知徐老大为何会对这位麻辣女子情有独钟。
    卫蓉蓉离开后，胡里打算继续带于清雅逛下去，此时挽着他胳膊的于清雅轻声道：“胡里，你……你还没给我送过东西呢……”
    目睹胡里将鼻烟壶赠予自己的挚友，于清雅心中并无嫉妒，只是略感失落。毕竟，除了童年时的五张十枚金币的纸币，胡里似乎从未真正送过她礼物。胡里瞥了一眼于清雅，笑道：“清雅，那个不值钱，改日我给你寻一件珍贵的宝物……”
    听到胡里的话语，于清雅内心雀跃，但她依旧保持着优雅，柔声道：“我不需要珍贵的，只要是你的馈赠我就心满意足……”
    胡里轻轻挠了挠于清雅冻得微红的鼻尖，贴近她的耳畔低语：“不行的，五枚银币的东西我怎舍得送出手呢……”
    胡里说的是心里话，他早想为于清雅挑选一份礼物，只是始终未找到如意之选。他自己雕琢的几件玉石饰品都是佩剑式的，似乎不太适合女子佩戴。
    今日逛潘家园，胡里便是抱着这个念头。若实在无果，他打算去玉石店选购一块上乘宝玉，亲手为于清雅雕刻一个挂坠。
    潘家园的摊贩众多，胡里担心于清雅在一处待久会受寒，便提议：“走吧，我们去别处瞧瞧……”
    “这位小哥，来我这儿看看，或许有你中意的呢？”就在胡里与于清雅打算离开之际，之前替卫蓉蓉解围的大叔忽然唤住两人。
    “哎呀，大叔，这里是您的摊位吗？”胡里听见对方的话，上前两步，立于摊前。
    他对这位四十出头的大叔颇有好感，一来大叔刚才帮了他们，二来胡里察言观色，看出此人面相忠厚，是个老实人。“大叔，您售卖的物品种类颇杂，但似乎有些古旧之物……”
    摊位上的商品摆放略显杂乱，一角堆积着各式铜币，中央陈列着青铜器，周围还有不少象牙、角雕、竹刻等工艺品散落。
    胡里一眼便知，这些应是从各户人家搜罗而来，而非像邻摊般出售仿制品。在潘家园寻找珍品，唯有在这类摊位中淘宝。
    商家间总需互相扶持，先前卖给胡里鼻烟壶的青年闻声过来搭腔：“小兄弟，您眼光独到，刘叔的东西可是真材实料。上月有个东城区的收藏家，花六十枚银币从刘叔这儿购得一尊佛像，转手就卖了八百多枚呢……”
    “哦，那刘大叔倒是亏了，青铜器的价值近几年直线上升啊……”
    “我叫刘维安，小哥唤我老刘即可。我入行才两年，对这些不太精通，能卖出就行。况且那佛像是前几年帮西山那边的人修复寺庙所得，没花什么钱……”
    闻言，刘维安憨厚地笑着，指向摊位：“这些物件有的是我家传下来的，有的是收购的。小兄弟，那些青铜器都是庙宇赠予的，如果你感兴趣，可以细看……”
    胡里仔细端详了一件青铜器，握在手中反复把玩，略有惋惜地说：“刘大叔，东西确实不错，这几件都是清代中期的，但我并非行家，还是算了……”
    如果胡东平见识到这些奇异之物，必然毫不犹豫地收入囊中，然而胡里只是一位在魔法学院求学的青年，他并无途径将这些古董流转世间，购得它们并无实质意义。何况，这些不过是凡间仿造的清代符咒器物，即便转售，最多换取数百枚银币，连个小小的奇遇都称不上。更关键的是，这些沉重的物品并不适合胡里随身携带。
    刘维安理解地点点头，指向摊位前方：“罢了，小友，你去那边瞧瞧，那里玉石商人众多，或许能找到一件适合赠予那位姑娘的珍宝……”
    “好的……”
    胡里将手中的青铜法器轻轻放回，正欲起身时，视线无意间掠过一堆小巧的神秘物品，不由自主地再次蹲下。
    他在杂物堆中仔细挑选，最终取出三枚仅有拇指指甲大小的玉佩，开口问道：“刘大叔，这些奇妙之物来自何方？”
    三块玉石小巧玲珑，形态各异，分别是十二守护兽中的猪、羊、狗，满覆着古老的尘土，藏于他先前拿起的青铜法器之后，若非格外留心，几乎难以察觉。
    尽管玉佩体积不大，且满布尘埃，但胡里轻轻摩挲后发现，这些竟是由顶级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工艺精细无比，且表面还残留着土壤与暗红色的魔法浸润痕迹。
    “这些宝物……”
    刘维安接过胡里手中的玉佩，左右审视，压低嗓音道：“去年一位旅人出售给我，如今所剩无几，小伙子，若是你喜欢，我可以低价转让给你……”
    闻言，胡里心中豁然开朗，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些物件源自一处古老的遗迹，且极可能是一套十二守护兽墓葬玉器的其中三枚。
    如无意外，卖给刘维安玉石的那人，恐怕是个擅长挖掘古代遗迹的“秘境探索者”，专门探寻亡者遗留的财富。
    “刘大叔，这些多少钱？”
    胡里对这些物品并无避讳，况且玉佩质地优良，若价格合适，他带回去稍加打磨，春节期间作为礼物送给父亲也是极佳的。
    “每枚一百枚银币……”刘维安伸出一根手指。
    见胡里沉默不语，售卖鼻烟壶的男子开口道：“小兄弟，刘叔出的价公正得很，若非刘婶久病在家，这些东西的价值只会攀升……”
    “冰子，何必多言，我们是生意人，不是乞丐……”
    刘维安轻斥年轻人一句，转向胡里说：“小兄弟，那就八十枚银币一枚，我收购时也并未花大价钱……”
    胡里挥手示意：“刘大叔，就一百枚银币一枚，我要了……”
    他知道，刘维安给出的报价已是十分诚恳。经过简单处理后，这些玉石摆在父亲的店铺内，没有上千枚银币，别人休想带走它们。
    胡里可以清晰察觉，那位鼻烟壶摊主并未虚言，刘维安的眉峰纤细而低敛，眉心微带忧郁，显然家中有重病之人长年卧榻。
    “那就多谢小友了……”
    刘维安确需钱财，没有推辞，收下胡里递来的三百枚金币，将物品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布袋中交还给他。
    “对了，刘叔，您还有古老的翡翠饰品吗？”
    交易完毕，胡里随口询问，他此行潘家园的目的，正是为了寻觅一枚上佳的古翡翠，尽管已经购得几件，但均未令他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