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公司的印章。
    联想到梁雨死后厉家趁机吞并，而厉家的公印又出现在了梁家……
    啧。
    梁宿忍不住嘴角一抽。
    晦气玩意儿。
    暗骂一声还是把东西拿起来，在她触碰到印章的瞬间，背后传来凉意。
    回头一看。
    不出所料。
    梁素出现了。
    并且试图攻击那并不起眼的印章。
    考虑到那个被塞进衣柜的人，梁宿麻溜带着东西跑到隔壁找梁雨了。
    总之。
    在梁宿的推动下，两个鬼魂在十分钟内见上了面。
    遥遥相望。
    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
    周遭的种种，加上柔光、慢镜头之类的可能会有类似影视剧中一眼万年的感觉。
    但正在奔跑的梁宿意识到，这是自己又要从这个身体脱离了。
    “这是厉寒昀那个狗东西公司的章！”
    还好梁宿这人反应快嘴也快，成功在脱离躯体之前把这话喊出来，顺便把章往梁雨脸上丢。
    下一秒脱离男人的躯体。
    ——视角陡然变化移动到梁雨身后。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个收回身体控制权的、茫然地维持着奔跑动作的男人。
    被丢出的印章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那东西已经有了下坠的倾向，只差一点就能接触到梁雨。
    或许是梁宿最后那一嗓子起了作用，或许是终于见到了一直都在寻找的梁素，梁雨停在原地，身体抽动两下没能做出更多动作。
    这就导致那印章不偏不倚砸上她的额头。
    道具生效。
    正常的发展应该是梁雨与梁素缠斗，玩家通关。
    但过强的执念让梁雨成功找回了对自身行为的控制权，她停在原地，试图做一个类似拥抱的动作。
    但对方的攻击毫不留情。
    小腹被捅穿。
    僵硬、可怖的脸上出现些许痛苦和茫然。
    “……为什么？”
    梁雨不知道这是在问对方，还是在问自己，又或者在问什么控住、左右一切的东西。
    然而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为什么——！！为什么想这么做？”梁雨歇斯底里。
    boss终归还是需要表现出些许智力的，不管是不是超出预料，梁雨给发的情绪太激烈，梁素必须得有配套的反应。
    也就是说。
    梁雨的诘问终于换来回应。
    可回应的内容居然是——
    .
    “没有为什么。
    我这辈子最恨你。”
    .
    梁雨眼里的希冀，和苦苦压抑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后同时消失了。
    她听不见对方又说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对方又捅了自己多少下。
    但她知道对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没有丝毫试图控制自己的行为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不是被控制了。
    .
    她不是梁素。
    她绝对，绝对不可能是梁素！
    .
    希望落空变为愤怒。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空气都有些扭曲。
    .
    “梁素”还在不断进攻，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环境的变化——就像已经设计好的程序一样。
    “都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如果没有你，我的父母、我的生活、我的恋人，这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她还在说话。
    但平静得不像在发泄自己的怨恨，倒像在照本宣科。
    可这不过是火上浇油——
    .
    梁素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呢？
    明明在她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留给梁雨的，那句“你不要原谅我”就是希望活着的梁雨好好生活，不要对自己的死有负担。
    她怎么可能这样？
    就算是梁雨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可抛开这些不谈，单凭逻辑来看也该知道，梁素是因为养母的死才变得疯狂，从而恨的宽泛，或者说茫然。
    恨到最后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恨得到底是谁，到底该不该恨。
    所以她才选择了死亡。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
    这样的梁素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
    她根本……
    根本就是一个只有外表空壳的冒牌货！
    .
    空气好像在沸腾。
    她的愤怒变成了怨念，倒是对行为的控制力也慢慢回来了。
    “是你的错。”
    “我们是仇人。”
    “是你的错。”
    “我们是仇人。”
    “梁素、梁雨只能是仇人，厉寒昀是你唯一的救赎。”
    梁素停了动作。
    她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压过来。
    喋喋不休。
    相互重合。
    却又每一声都无比清晰，仿佛要把这些话都刻进梁雨的大脑才算完。
    但梁雨显然已经不受控制了——
    “闭嘴！”
    .
    她的姐姐不见了。
    她的姐姐也彻底不见了。
    就如同她的亲人、朋友，那些曾经切实活过的人一样消失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操控她去做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为什么她成了鬼也只能扮演别人希望她扮演的角色？
    又为什么要抹去那许许多多的“人”的存在？
    那她到底是谁？
    梁素到底是谁？
    她。
    她们。
    他们的人生又算什么？
    凭什么他们的人生要被抹去、被篡改？
    凭什么他们只能接受？
    .
    不只是空气，梁雨周遭的空间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场景也好，人和鬼也罢。
    所有东西都在变形。
    重复那些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依旧在脑子里乱窜。
    .
    “梁素、梁雨只能是仇人，厉寒昀是你唯一的救赎。
    梁素、梁雨只能是——
    嗬——！”
    .
    恼人到足够把人逼疯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事梁雨的怒吼：“我让你闭嘴！”
    与之相伴的是更为恐怖的空间扭曲。
    她似乎变成了某种bug。
    .
    ——咔嚓。
    .
    眼前的场景被她的情绪和怨念砸碎，像玻璃一样，裂隙以她为中心横亘整个副本地图。
    “你把人当做什么了？
    你们怎么敢用她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
    ——咔。
    ——咔嚓。
    .
    玻璃上的裂痕因她的控诉而裂得越发厉害了。
    那密集的纹路内好像有什么。
    梁宿看到了。
    虽然很不合理，但梁宿看到了那些仿佛粘合剂一样的声音，或者说副本给的设定。
    那些东西是维持这个副本的基础。
    但基础只是基础。
    副本的核心是鬼。
    而作为鬼的梁雨……
    梁雨虽然没看到那些东西，但没看到也无所谓了。
    ——她只觉得收到的牵制越来越小，说话也越来越流利。
    相应的，她的心中的情感也越发剧烈。
    那团火烧的她心焦。
    但也烧穿了一直以来束缚着她的桎梏。
    “没有人……”梁雨双眼通红，声音清亮，“没有人可以操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