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鸿朗闻言,嘴角的弧度悄然加深,那笑意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不经意间洒落在萧泽身上,眼神中更添了几分玩味与深意。
萧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目光,不禁心中生疑:“小姑父,您这眼神,什么意思?”
何鸿朗轻笑,故意避开了萧泽的直接询问,悠然答道:“呵,此刻我倒真有几分体会,你父亲游戏人间、洒脱不羁的态度,原是有其独到之处啊。”
萧泽闻言,眉头轻蹙,更加不解:“哦?此话怎讲?”
何鸿朗轻轻捋了捋胡须,动作中透露出几分闲适与智慧,缓缓言道:“众人皆醉我独醒,畅快。”
语毕,他悠然转身,步伐中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决绝,唯余萧泽一脸茫然地立于原地,与室内徘徊不定的陆洛童相映成趣。
须臾之间,陆洛童似是从思绪的漩涡中挣脱,缓缓驻足,目光转向萧泽,眼中闪烁着不解之光。
萧泽见状,连忙趋步上前,陆洛童轻声问道:“何大人呢?”
萧泽轻启薄唇,淡然吐出一句:“走了。”
陆洛童闻言,双眉微蹙,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啊?”
萧泽轻耸双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在意地说道:“可能还有其他事情吧。”
陆洛童闻言,心中虽有疑惑却未再追问,只是轻轻颔首,以示理解。
恰在此时,侯国志步伐匆匆,却带着一抹难掩的轻松之色踏入屋内,其身影仿佛一阵清风,瞬间驱散了室内的几分沉闷。
他甫一入内,便朝陆洛童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恭敬与喜悦:“陆大人,一切皆已照您的吩咐,安排得妥妥当当。”
陆洛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轻轻点头。
而一旁的萧泽,亦是难掩喜色,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真是太好了。”
侯国志见状,适时地提出了下一步的疑问,目光灼灼地望向陆洛童:“陆大人,既然万事俱备,我们接下来又该如何?”
陆洛童唇边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目光追逐着天边缓缓沉落的太阳道:“这场戏已经唱了够久的,也是时候落幕了。”
侯国志与萧泽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与困惑,仿佛被突如其来的言语带入了另一番意境,却又无法触及那深藏的意味。
府衙之外,古朴的石阶旁,一辆装饰典雅的马车静静伫立,夕阳的余晖为它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马车前,站立着一位男子,岁月在他的发间悄然留下了斑白的痕迹,深蓝长袍随风轻摆,更显其沉稳内敛。
他身旁,一位妇人温婉而立,虽衣着朴素无华,但发间那支镶嵌着珍珠玛瑙的发簪,在夕阳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与她恬静的面容相得益彰。
两人面色凝重,目光中交织着焦虑与期盼,紧紧锁定在那庄严的府衙之内。
不远处,一位身着深邃蓝袍的青年男子,身姿挺拔,面容周正,不时地将目光从府衙门口抽离,转而投向身后那对年迈的夫妇,眼中满是关切与安慰。
他身旁,丫鬟翠红亦是眉头紧锁,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府衙深处传来了一阵细微而沉重的步伐声,紧接着,几道身影缓缓步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吕桂氏,在陆洛童、萧泽与侯国志三位的悉心陪护下,缓缓走向府衙的大门。她的步伐虽显沉稳,却也不难察觉其中夹杂的一丝疲惫与释然。
门外守候的人群见状,情绪瞬间被点燃,激动之情难以自抑。
那位妇人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几乎是以一种近乎冲刺的姿态,急切地迎上前去。
翠红与那名男子心急如焚,连忙上前搀扶那位老妇人。
然而,老妇人前行数步后,竟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顿住了脚步。
她手中紧绞着那方旧帕,眼眶泛红,泪光闪烁,目光中交织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未了的叹息,深情而复杂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吕桂氏。
吕桂氏,自瞥见那熟悉的身影起,便如同被定身术法击中,愣在原地,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撼。
两群人,一在内,一在外,仅仅数尺之遥,却仿佛横亘着一条难以逾越的深渊,将彼此的心紧紧分隔。
终于,吕桂氏脸上的悲戚之情再也难以抑制,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缓缓跨过了那道象征着界限的门槛,每一步都似背负着千斤重担,沉重而坚定地向老妇人走去。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那对老夫妇佝偻的身影上,吕桂氏的脚步,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似乎在老两口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让他们的心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当她终于行至距离老妇人仅几步之遥的地方,时间仿佛凝固。
吕桂氏缓缓屈膝,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重,跪倒在地。
那一刻,泪水如断线珍珠,悄然滑落,每一滴都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愧疚。她抬头,目光穿越泪光,与老妇人那双同样湿润的眼眸交汇,声音哽咽却坚定:“女儿不孝,让爹娘为我操碎了心,伤透了神。”
言罢,她深深地俯下身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老妇人见状,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隧道,终于触碰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双手紧握间,是无尽的疼爱与不舍,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一声哀婉而深情的呼唤响彻天际:“我的儿啊!”
吕桂氏闻得那声呼唤,动作迟缓而沉重地抬起了头,眼眸中仿佛凝结了冬日寒冰,却又被无尽的悲痛悄然融化,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凄厉地唤了一声:“娘——”
随即,不顾一切地扑进了老妇人那温暖的怀抱,仿佛找到了世间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