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有山。
    西是吕梁山，东是太行山。
    南北方向。
    太行山被张燕占据，吕梁山则没什么人。只是星星点点，散布着一些小山村。
    毕竟能像张燕一样，把山贼干到百万规模的人，还是极少的。
    飞雪连天，寒风呼啸。
    很不好走的山间小道上。三千最精锐的骑兵，沿着狭窄的小道，艰难向前而去。
    “张”字旌旗，迎风飞舞。
    骑兵虽少，马匹却极多。足有一万匹。三千骑乘，七千驮运物资。
    不仅人要吃饭，马也要吃大豆、小麦，甚至还有鸡蛋。
    只有吃好的马，才能肥壮，才能作战。
    现在又是冬天，天寒地冻。如果不带足粮食、马料，大军走不了多远。
    另外。如果万不得已，这七千匹驮运物资的驽马，也是备用粮食。
    当然，除了精锐骑兵之外，还有一些向导。
    张霸集团中并州人极多，不缺乏向导。
    居中位置。张霸身披重甲，内着棉衣，戴着耳罩、手套，几乎武装到牙齿了。
    但还是很冷。
    古代打仗，不是一般的辛苦。
    冬天挨冻，夏天身披重甲中暑而死的不在少数。
    不过，比较一下，还是冬天比较好。
    打起来身体就热起来了。
    越打越有劲。
    “哒哒哒！！”前方一名骑士策马踏雪而来，艰难走到了张霸面前，行礼道：“明公。前方有一座山村，可以落脚。”
    “嗯。不要扰民。”张霸呼出了一口热气，脸上露出喜色，冷的实在受不了。
    “是。”
    这人大声应是，策马离开了。
    三千精骑的脸上，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喜色。能有个立足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不久后，张霸来到了一座小山村内。约有三四十户人家，附近山头上，有开辟大大小小的田亩。
    一个老人带着两个中年汉子出来迎接。
    老人是个读书人，但身上的长袍打满了补丁，头上的冠也很旧了。
    神色忐忑。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张霸看了看后，翻身下马，自马后取出了一件熊皮大氅，给老人披上。
    “老人家，进屋说话。”
    张霸爽笑了一声，说道。
    小小的举动，抚平了老人心中的忐忑。
    “是。”他应了一声后，带着张霸进入了自己的家中。几间茅草土木屋子，但包裹的很严实。
    不透风。
    足够御寒。屋内燃烧着炉火，还算温暖。
    进屋后，张霸先解了甲胄，穿上外衣，这才来到了主位上坐下。
    他又让典韦取来酒肉，招待老人与两个中年人。
    “老先生。你们不必紧张。孤带兵来到这里，是为了袭击匈奴人。”
    “不会对你们村庄做什么事情。”
    张霸先把态度表明了，然后才问道：“不知老先生姓甚名谁。”
    老人更加安心，然后一拱手，娓娓道来。
    老人叫刘平，可能是汉室宗亲。他也说不清楚。村中有三姓人家。
    刘、王、邓。
    他们是黄巾起义的时候，逃难到吕梁山上生活的。基本上能自给自足。
    不怎么与山下人交流。
    当然，也是黑户。
    在汉灵帝活着的时候，就不给大汉朝交税了。
    张霸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孝灵皇帝被阉贼蒙蔽，被世家大族威逼。”
    “弄得现在天下大乱。”
    “是天下人的不幸。”
    “大将军所言甚是。”刘平深有感触，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虽说山上能自给自足，但日子实在清贫。他一个老头，倒是能安居乐业。
    但是子孙呢？
    读书呢？
    前途呢？
    要不是世道不好，谁愿意上山啊。不过，很快刘平就振作了起来。
    虽说居住在山上，但他也知道。
    张霸是仁厚之大将军，有雄武之才。现在这短暂的交流，更是加强了张霸的人设。
    堂堂大将军，能与山野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小民，这样坐着说话。
    是极为难得的。
    不是仁厚，真正关心百姓死活，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张霸能赶走匈奴，消灭白波、黑山，让并州重归汉庭，回到华夏。
    那就太好了。他们也可以下山回去太原生活了。
    刘平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张霸拱手一礼，说道：“明公。”
    “老头也知道，行军作战，需要探子。而我们村庄的男丁，对附近山林非常熟悉。”
    “如有需要，请明公尽情差遣我们。”
    “请明公差遣我们。”两个中年男子也连忙弯腰行礼道。
    三双眼睛两代人都是心潮澎湃，都在渴望张霸，渴望汉军，渴望王师。
    能清扫匈奴。
    “好。等明天，我就让你们做探子，探听匈奴人的动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把酒喝完了。”
    “来。我敬你们一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以正义之名，带王者之师，天下无敌。
    张霸爽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对三人说道。
    “多谢明公。”刘平三人连忙感谢，然后端起酒杯，与张霸一起吃酒。
    吃肉干。
    张霸的大军，就盘踞在这座山村中。拥挤在狭窄的地方，吃着干粮。
    仿佛一滴水，完美的融入了大海之中。
    不露痕迹。
    村庄里的男丁猎户，配合张霸的探子，散开很远，探听匈奴人的动静。
    早上。
    空中有厚厚的云层，下着鹅毛一般的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张霸翻身上马，持长槊。
    准备出战。
    匈奴人不出所料，骑兵南下。今天一定会到达附近。
    击破他们。
    就在今日。
    刘平身上披着张霸赠予的大氅，在儿子的搀扶下出来送行。神色恍惚，欲言又止。
    张霸大概猜出他想说什么了，翻身上马之后，居高临下笑着说道：“先生，有话直说。”
    “大将军明公。”刘平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深深弯腰鞠躬道：“老头不懂兵事。”
    “但匈奴人足有四万人，且他们盘踞在雁门，锻造了不少精甲。”
    “匈奴人天生会骑射。”
    “十分厉害。”
    “大将军精骑三千，自然也是极为厉害的。”
    “但恕我直言。三千对四万，我深深感觉到不安。”
    “请大将军三思啊。”
    说罢，刘平甚至跪了下来，跪在雪地之中，他儿子当然也跪了下来。
    张霸猜出来了，自然神色不动，笑着说道：“先生啊。你见过霸王吗？”
    刘平一愣，然后坦诚回答道：“没见过。但知有西楚霸王。”
    “我便是霸王啊。如果项籍还活着，我就要与他干一干，分个雌雄。”
    “三千精骑足矣。”
    “请老先生上马，与我同行。看霸王如何临阵，杀个人头滚滚。”
    张霸从容笑语。
    笑着说话，但杀气犹如天上的云层。
    阴森恐怖。
    轻言细语，而如雷轰鸣，充满了威力。
    张霸策马持槊，立在天地之间。
    四周白雪皑皑。
    雄壮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