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第一问,想问问家乡的未来。
我的家乡盛产煤,煤炭市场早已开放,表面上由市场来定价,但我们还有上级分配的大量低价任务,且是优先保证供应,我所在的汣桉集团,有些煤矿老老实实完成全年任务混日子,而有些煤矿却想尽办法出煤。
大企业有选择,民企却为利益而动,大量民间煤矿疯狂开采,晚辈可以闭着眼睛说一句,市场马上就会供大于求。
这个时间完全不由管理者,相信它很快就会来临,到时候民企老板抽身而退,把大量资产捆缚在煤炭行业,员工和地方会倒大霉,资源价款上缴了,钱没赚到,生产停不掉、开采又不赚钱、工人等着发工资,恶性循环,突然间…死掉一大片。
那为何没人紧张呢?其实这是个老问题,在晚辈不多的生命中已经见识了两次,十年期就是这样嘛,不新鲜。
是啊,不新鲜,甚至对汣桉集团自己本身来说都不新鲜。
但晚辈问的不是汣山市,晚辈来自汣北县,我出身的地方只有煤矿,十年前的汣北有大量地方企业,十年后的汣北,自然保护区封山、山地退耕还林,山里人早就不上山、不种地了,这与很多城里人对山里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山里只有煤矿,所有人都靠煤矿生活,一个县税收十几亿,管理者开心了,跟百姓没多大关系,那是资源税,就算它有几百亿,也属于全国百姓。
那么问题来了,晚辈想问,明明几年后煤炭将会再次迎来新陈代谢的寒冬,一个县的百姓被一个行业绑架,被几个企业绑架,管理者还抽调他们世代生存的后路,汣北的未来是什么?是迁民?还是自生自灭?我们把资源和资源税给了全国,我们的未来竟然是等死?
好吧,我易大东不在乎,我随便去一个地方都能活,汣北也是个小地方,希望诸位老师和前辈能听到一个山里人的鬼叫。
保供之外,煤炭价格自我调整、退耕还林、封山育林保护环境,这些都是好政策,全国一盘棋嘛,但一起放到汣北,就是一根根绞索,如果没有办法解决,请诸位前辈在良心世界为我的老乡开条生路。”
易大东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宴会厅寂静无声,除了几十个助手在沙沙在快速记录,没人打扰他。
“咳~这话题有点沉重,晚辈不得不为家乡吼一句,不说不痛快。
晚辈在京城读书,在京城工作,晚辈的第一份工作十分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晚辈反思了一年才明白,因为我不够专心。
为什么不够专心,当然是柴米油盐问题,这些事不值一提,但是…晚辈并不是真为这些事发愁,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前提,是我得有个家。
显然…京城没我的家,我也没能力在京城安家,挣扎一辈子也没戏,于是晚辈回到汣山。
咦?突然发现,晚辈连材米油盐都不用发愁了,窃喜了半年,我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人作为社会人的标志是有个家,家是必需品,也是经济支柱,晚辈曾羡慕的汣山、省城、中州、京城、江口…所有地方,房地产都是支柱。
呵呵呵,晚辈大言不惭说一句,所有的地方与我们汣北有一样的隐患,汣北靠煤而活,所有地方财政靠卖地的房地产而活。
经济飞速发展,必须飞速发展,稍微一停滞,财政立马枯竭,哇,堂堂京城、堂堂江口,原来和汣山一样啊。
百姓有钱了知道存钱,管理有钱绝不会存钱,那是灾难,但百姓没钱的时候,可以借一下,可以用积蓄,管理者没钱的时候呢?没有储蓄只能借,好吧,向谁借?
当开始借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被怀疑的开始,借债不可能过日子,必然会收紧,必然会加税,人心这东西经受不起怀疑,所以很多管理者认为,房地产不会降。
咳,晚辈可以斩钉截铁说一句,房地产必定会降,说不会降的人,都在赚房地产的钱,没有保持自己身为管理者的中正位置。
曾经有房地产的朋友问过我为什么,晚辈不知道如何避免,那不是我的问题,但我知道为何避免不了。
因为我们是个人,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道理很简单…”
大东把与孙静涵说的话说了一遍,挥挥手道,“你们是商业大鳄,是管理者,若急于回答,不用跟晚辈说,晚辈在问未来,不是问当下,当下的房地产还在升,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捂住耳朵喜滋滋开心。
其实房地产升降关我屁事,我永远不会买不起房,晚辈要问的第二个问题很简单,请问,这就是黄土高原、戈壁沙漠、平原良田、草原黑水之地百姓贱卖资源,用自己的落后,支撑起别的同胞繁华的经济主体吗?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吗?
晚辈能猜到有人说转型、有人说科技,好啊,很好,让百姓去相信,时间才是关键,若房地产下降的时候,没有转型成功、没有科技兴国,每一个成年人都是罪人。
那我们的经济在转型吗?在向高端经济迈进吗?
这问题我自己答,是的,当然是,我的同学都在科研,为未来努力。
山里人必然会吃到科技红利,落后地区也与沿海地区会有差不多的基础设施,全国一盘棋的好处就在于此。
两天前,晚辈第一次到江口,到令人羡慕的地方,以一个底层的身份与富家朋友交往,以一个底层的身份看待繁华,突然间发现,我被骗了,好家伙,整个世界都在欺骗我。
我是真气愤啊,于是我在江口溜达了两圈,还到隔壁市区看了看,的确啊,所有人都在欺骗百姓,尤其是江口的有钱人,还有那些影视作品,彻彻底底的骗子。”
“咳~大东,保持你的情绪,谈问题,不要指责人。”董鹏飞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