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释不了前嫌,错过就是错过了(上)
作者:流斋十二   眷忆曾为挽别离最新章节     
    赵挽华回到自己的营帐,却只见恶十。
    她想也没想地问:“阿仪呢?”
    “城主回来了?”恶十欣喜上前,“阿仪姐姐听说了校场之事,怒气冲冲的找那慕容郡主算账去了。”
    赵挽华默了半瞬,道:“随她去吧。”
    军营所有人都知道,一早便定好今日她会去校场,慕容汝蓝故意追到校场。
    说了那么一堆有的没的。
    她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将把前两日的谣言做实。
    真是一只烦人的苍蝇…
    太膈应人。
    拍死得了。
    反正她没那么在乎自己的名声。
    正当赵挽华沉思之际——
    “小姐!”阿仪急匆匆地回来了。
    赵挽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问:“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慕容汝蓝,她被处以了夹刑!”夹刑,便是给手指上了夹板。
    赵挽华惊讶出声:“嗯?”
    “是摄政王!”
    赵挽华脸上浮现出困惑:“为何?”
    离开校场的时候,云眷舒明明说过要送她离开古荆。
    怎么突然……?
    “我…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正在施刑。小姐,你要是现在过去看,还来得及!“
    赵挽华莫名其妙道:“我去看什么?”
    “看了心里痛快啊!”
    “不用看也很痛快,没必要跑这一趟。”
    阿仪认同的点点头,说:“还得是小姐大气!”
    既然已经敲定了慕容汝蓝的结局,云眷舒就不是那样朝令夕改的人。
    估摸着,又是因着慕容汝蓝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触了他逆鳞。
    赵挽华问:
    “摄政王回去见了何人?”
    阿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恶十轻启细语:“城主,您回来前我出去倒水,倒是碰见虎威将军,见他往摄政王营帐的方向去了。”
    “春宇?”
    他莫非带来了什么消息不成?有什么会跟慕容汝蓝有关?
    不是她小瞧慕容汝蓝,她能翻起什么样的浪花……
    于是,赵挽华直接将春宇召来直接问了。
    片刻过后。
    赵挽华道:“你是说,花越浓让你转交了一封他写给摄政王的信?”
    春宇说:“对,王爷看完信后雷霆大怒,直接让明月台将昭…慕容小姐给处置了。军中刑罚,本应行以军棍,念及她是女子,便只秘密施以夹刑。”
    赵挽华挥挥手让春宇走了。
    然而她更不能理解,花越浓的一封信,云眷舒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赵挽华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想不通,索性放弃。
    吹灯,睡觉。
    ……
    然而。
    子丑之交,夜幕如墨,万籁皆寂,寂静无声。
    云眷舒站在赵挽华帐外,已沉寂良久。
    宛如一座石雕。
    他长睫低垂,满身被低迷所裹挟。
    天上有风吹过,水汽凝结成了珍珠,终于不堪重负,顺着他的发丝滴落。
    这几滴水珠仿若他心中悲苦所化,又或是那份执着的情感终于凝聚成可见的实体,悄然滴落。
    它们落进土地的洼处,发出清脆声响。
    他看了花越浓的信。
    信中详详细细地将慕容汝蓝曾与阿挽曾在渡口相遇的事情,还有宫里以前的一些琐事通通告知了云眷舒。
    那个让人作呕的女人!
    他以为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错,伤害过阿挽的只有他一人。
    然而慕容汝蓝…
    他没想到,她在上京宫中,在渡口…
    云眷舒本想杀了慕容汝蓝。
    想到此处,云眷舒身上杀意骤起。
    “谁?”帐内传来赵挽华惊醒的声音。
    把前面的坑填上,他为何只是让她回去上京,害怕。
    云眷舒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迅速卸下一身杀意并躲去了另一个营帐后面。
    帐中的烛灯闪烁,照亮了夜色。
    阿仪听见赵挽华的声音出来了,站在赵挽华的帐篷口,“小姐?”
    “没事,可能是小野兽跑过营地,已经走了,你回去睡吧。”容后是赵挽华从帐中传出的声音。
    烛灯熄灭,阿仪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帐营。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云眷舒从帐后走出,他望着赵挽华身处的帐篷,心中想象着她安睡的模样。
    浅如水波的寂寞涌上心头。
    是他害阿挽被蛊王反噬,这件事,成为了他一生中难以磨灭的痛。
    慕容汝蓝,不过是个阴暗讨嫌的替身,竟敢嘲笑他珍视如命的真正的赵昭乐,何其可笑!
    云眷舒深知自己手段卑劣,以赵国为诱饵,试图转移阿挽对他的恨意。
    这么久了,他一直避开感情不谈。
    就是想要依靠着这些所谓的“大事”,分而击破阿挽的心墙…
    让时间和陪伴成为阿挽和他之间的良药,磨平他们情感的残缺。
    只因他别无他法。
    他不知该如何才能挽救。
    若去死能换上天再给一次的机会,他也可以再来一次。
    夜已深成了墨色。
    云眷舒却毫无倦意。
    他眨了下眼,转眼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在他深深伤害了阿挽之后,究竟还有多少人、多少事,在他看不见的时间,看不见的角落里,以他亲手磨好的刀为利刃,反复伤害着他的阿挽?
    还成功了。
    上天啊。
    何以如此折磨他。
    云眷舒连眼眶都溢出了水珠。
    “云眷舒?你干嘛呢?”赵挽华的声音从另一头的黑暗传来。
    云眷舒缓慢转头,便见赵挽华披着外衣,三千黑丝如瀑,身姿带着一种慵懒的柔美,与白日里生气时的刻薄冷漠截然不同。
    赵挽华注意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晶莹,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惊诧:“你这是……哭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缓慢靠近,每一步都似踩着轻云,却又带着坚定。
    坚定地向他走来。
    云眷舒望着她,心尖一颤,所有的理智都土崩瓦解。
    而后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将赵挽华拥入怀中,一波又一波地收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血骨之中。
    “阿挽…”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
    赵挽华微微一怔,两人紧贴的身体所带来的窒息感与害羞让她迅速开始推搡云眷舒的肩膀,用略显凌乱的话语说道:
    “云眷舒,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错了。”云眷舒感受着怀中的温热,闭上了眼,脸上流淌成河。
    瞄见由远及近的火把,赵挽华赶紧道:“你先松开,巡逻队过来了。”
    “不,让他们看。”云眷舒声音微哑,倔强道。
    赵挽华一噎。
    过了一会儿,她无可奈何道:“我又不会跑,先进帐,有什么进去说,如何?”
    阿仪闻着动静也出来了,看着如同连体婴一般的二人,面带疑惑:
    “小姐?”
    云眷舒当然也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响。
    但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怀中人,下颌放在赵挽华肩上,就是不愿挪动一步,仿佛就想这样抱着到天荒地老般,无所顾忌。
    赵挽华向阿仪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
    阿仪只好缩回了帐篷。
    赵挽华舔了舔嘴唇,死马当作活马医:“我牵你进去,总行了吧?”
    “我伤口疼,走不动…”
    愿意换地方就行,赵挽华立马道:“我扶着你,扶你进去。”
    “……”云眷舒。
    赵挽华也不知他是默认还是纯粹不想说话。
    她也管不到那么多,尝试着动了动,发现铁臂牢牢锁着她的腰和肩。
    “你松开些,让我转个身。”赵挽华无可奈何道。
    云眷舒终于听话了一次。
    赵挽华的外衣不慎滑落至地面,但她无暇顾及,她的一只手紧紧搂着云眷舒的腰,细心地引领他步入帐篷之内。
    云眷舒凝视着赵挽华那娇弱的侧颜,微微抿唇,似乎欲言又止。
    赵挽华迅速将他安顿在床榻之上,随后取来一张柔软的布帕。
    云眷舒的目光从赵挽华身上游离至地面,眼中泛红,唇角微垂,泪痕未干,宛如一朵梨花带雨的弱女子,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低迷与脆弱。
    当赵挽华转身回来,原本想要责备的话语在见到他这副模样后,突然消散无踪,她的内心也随之软化了下来。
    她没想过云眷舒有一日也会脆弱成这个模样。
    这还是前世那个所向披靡、弑父杀兄的金烈吗?
    春宇不是说,只是送了一封信?
    什么信,能让他悲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