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一听这话,才明白江陵其实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当年刘备在新野时,那种如虎在侧的感觉,如今鲁肃也深深地体会到了。
可江陵就算再烫手,也总不能不要,毕竟那里是江东的地盘,是无数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鲁肃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想办法把刘备请过去,否则的话,眼下的一切困难都根本无法解决。
“刘皇叔,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年您在新野,只不过是个县令,手下的兵马也少得可怜。而如今您却是荆州牧,掌控着荆州的大部分地区,手下的兵马也至少有十几万。曹操在您眼里,远不如当年那么可怕了!江陵是南郡腹地,也是军事重镇,那里物产丰富、人丁兴旺,正适合您州牧的身份啊!”
鲁肃搜肠刮肚地找出了一些说辞出来。
刘备面无表情、不置可否,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三人都沉默下来,场面有些尴尬。
鲁肃不禁又想起了庞统跟他说过的话。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来都不会是单方面的。
如果一方面总是给予,另一方面总是索取的话,这样的关系是不可能长久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备之前曾经派出两万精兵帮助自己退敌,自己怎么也得先给他点儿好处,然后才能谈下一次的求助。
想到这里,鲁肃又道:“刘皇叔,如果您肯去江陵的话,我可以把江陵地区每年收上来的粮食都给您。”
刘备笑了笑道:“子敬啊,区区一个江陵,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一年下来能收上来多少粮食啊?再说现在江陵城中人心惶惶,百姓们都打算出去逃难呢,只怕日后城里也没多少人口了。”
鲁肃想了想,又道:“目前南郡的大部分地区都掌控在我们江东手里,除了襄樊一带是曹操的地盘,还有公安是刘皇叔的。我可以把南郡除了襄樊和公安之外的所有粮食,都送给刘皇叔。”
“子敬啊,不瞒你说,我现在掌控着荆州南部四郡,我们的粮食还是十分富裕的,并不需要别人救济。”刘备一副没看上眼的样子道。
鲁肃沉吟了一下,又道:“还有赋税,南郡每年收上来的赋税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刘皇叔肯去江陵的话,我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刘备依然没什么反应。
鲁肃一琢磨,南郡现在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兵马只剩下数十人,也几乎没什么开销了。
自己只要省一省,再想办法从江东别的地方挤一挤,应该是够用的,便道:“刘皇叔,南郡每年收上来的赋税,我全部给您,自己一分都不要!”
刘备莞尔一笑,说道:“子敬啊,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总不能为了一个郡的赋税,就跑到曹操眼皮子底下吧?”
鲁肃一看粮食和赋税,似乎都无法打动刘备,又一狠心说道:“刘皇叔,如果您肯去江陵的话,以后我们每年招募上来的壮丁,一半归您!”
鲁肃本来打算日后抓紧时间招兵买马,好尽快把这次损失的两万兵马给补上。
粮食可以不要,赋税也可以不要,但兵马却不能不要。
如果江陵的守城兵力始终不足的话,将会始终面临危险。
所以这已经是鲁肃最大的让步了。
“子敬啊,自从赤壁之战以来,荆州已不再是一方净土,很多百姓也都逃到了其他地方去避难,可以说人口流失十分严重。年轻的壮丁急剧下降,就算你全力以赴征兵的话,一年又能招上来多少人?我这次可是白白损失了两万兵马啊,五五分成的话,得猴年马月能把我的这两万的窟窿堵上啊?”刘备一脸愁容地说道。
鲁肃一听这话,连忙道:“那这样好了,以后每年招上来的士兵,全部归到您的麾下。等什么时候把您的两万兵马补齐了,我们再五五分成,您看如何?”
刘备似乎有些心动了,又朝着庞统看了看。
庞统立刻心领神会,说道:“主公,子敬是我的莫逆之交,跟您的私交也不错,他这次的确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您不知道,他之前都差点儿自杀了!”
刘备顿时表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什么?子敬,真有此事吗?”
鲁肃尴尬地点了点头,说道:“在下的确是死过了一次,是士元贤弟把在下从鬼门关里给救了回来。”
“子敬为何如此想不开啊?”刘备明知故问道。
鲁肃愁眉苦脸地道:“眼下江陵城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岌岌可危!曹操虽然暂时退兵了,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卷土重来,而我们城中的守军就只剩下数十老弱病残,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强大的曹军!从前段时间开始,江陵就成了一座孤城,几乎与荆州的其他各个郡县完全隔绝了。这就导致了城中的物资出现了严重的匮乏,百姓们生活不下去,便开始发动骚乱,想逃出江陵,去其他地方避难。但我又怕大开城门之后,敌军再混进来,所以也不敢放他们走。现在的兵力,连维持城中的秩序都捉襟见肘啊!”
“子敬,那你为何不跟孙权汇报呢,让他调兵过来,先稳住江陵的百姓,然后再调配物资啊!”刘备建议道。
鲁肃讪笑道:“不瞒刘皇叔,我实在没脸把这些事跟孙权说。我这当大都督打的第一仗,就一下子折损了两万兵马。而且这两万兵马,可是当年周瑜手下的人,他们是江东最精锐的部队啊!孙权如果知道了的话,还不得把我给大卸八块嘛!”
刘备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鲁肃又苦苦哀求道:“刘皇叔,这次也只有你才能帮到我。如果你见死不救的话,我这次恐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刘备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说道:“子敬啊,其实我并不心疼我那两万兵马,也不在乎什么粮食啊、赋税啊、新兵啊,等等等等。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拿你当兄弟!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执意让我去江陵,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走一趟吧!”
鲁肃一看刘备终于答应了,顿时愁云散尽、笑逐颜开。
“刘皇叔,您对在下,真是恩同再造啊!在下对您,真是无以为报啊!”
刘备与庞统互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