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光扫向桌子——
各种硬菜摆了满桌,甚至还上了小酒儿。
他那侍妾像主人似的坐在上首,身体胖成个球,双手齐下,吃得满面油光。
叫什么冯珠珠,干脆叫猪得了!
他那前未婚妻,长得倒是明眸善睐、天姿国色。
但一只脚不拘一格的踩在椅子上,拎着酒壶陪侍妾对吹,一点儿女人的柔美都没有。
萧衡光多看了两眼,感觉眼睛都瞎了。
想到自己因为这两个玩意儿,与霜儿破镜难圆,嗷的一声哭出来,以袖掩面冲进了风雪中。
“殿下,殿下,等等属下!”
“还有奴才——”
太监王宝和侍卫流风连忙追了上去。
坐着马车摇晃到宫门口,萧衡光都还低头耷肩,整个人蔫儿巴巴的。
王宝从车头跳下来,转身撩开车帘,伸出手臂去搀扶萧衡光。
“殿下,到了。”
萧衡光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错了吗?”
他从出生起就一帆风顺,得到无数人的追捧巴结,但与陆映雪定亲后,一切发生了变化。
“殿下说笑了。”
王宝微笑着敷衍过去,这段时间自家殿下的脸比六月的天气还多变,还是别多嘴,免得他发神经。
果然没多久,萧衡光自己就想通了。
他自言自语说着话,带着恍然大悟的愠怒:
“陆映雪那女人克我!”
走在宫道儿上,意外碰见了安乐公主。
陆凝霜被找到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安乐担心霜姐姐,于是跑到宫里找舒妃帮忙。
结果并不如意,小公主是哭着出来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扯上“利益”二字。
就像她当初与上官凌云定亲,就是希望她成为上官家族与七哥的纽带,让上官家成为七哥的助力。
只是没想到,上官凌云是那副德行,还早早在暗中倒向了四哥。
安乐不停的抹眼泪,人与人之间怎么就不能有纯粹的感情,为什么总要谈家世,谈立场,谈政见,谈利益?
朦胧的视线里映出萧衡光的身影,小公主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拎着裙摆像炮弹一样撞上去。
小拳头鼓锤一样砸在萧衡光的胸口。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六哥你害的,你把霜姐姐还我!
爱是放手,不是占有,好聚好散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死缠烂打呢?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迟来的深情狗都嫌!
啊啊啊啊啊,我讨厌死你了,要不是六哥你,俪贵妃娘娘怎么会对霜姐姐下手?我讨厌你!讨厌你!
从今天起,我不要你这个坏哥哥了!果然,不管是哥哥还是爹,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哎哟小祖宗,说话注意点,小心被旁人听去!”
送安乐出来的庆云宫总管太监,一边和颜悦色的劝慰着小公主,一边撑伞送她往宫门走去。
萧衡光被打懵了,只能愣愣的目送一行人远去。
芷兰宫已经锁上了宫门,一队宫廷禁卫在外边把守。
对于俪贵妃的处罚还没正式下诏,但关闭宫门让其禁足,是明德帝对陆国公做出的态度。
萧衡光停在芷兰宫门口,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始接受母妃暗害陆凝霜的事实了。
“让我进去。”
“六殿下。”
禁卫队长拱手,换来芷兰宫看门的小太监进行通报。
不多时,俪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走出来,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随后叹道:
“殿下,娘娘不想见您,天寒地冻的,您先回去吧。”
其实,俪贵妃的原话很无情:让他滚,本宫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俪贵妃还在殿里骂:
“皇家无真情,感情只会成为软肋,是个人都明白的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
一天情呀爱的,这是一个正经皇子该干的事吗?说出去本宫都觉得丢脸!
那死孩子以前不是做得挺好吗,一天花枝招展像个花孔雀一样,把奉都名媛淑女耍得团团转!
呵,我以为是个风流货,结果是个情种哟,大情种~笑死本宫了!
他当初要敢为了那病秧子到陛下跟前儿据理力争,本宫还高看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事情不对了就往当娘的身上埋怨!
既要还要,没觉得婊吗?怪我怪我,全都怪本宫,当初怀孕的时候喝多了水,给他淹脑子里了……”
俪贵妃故意提高了声音站在殿门口儿骂,在宫门处的萧衡光虽然没听清她所有的字句,但大差不差了。
“就算本宫东窗事发,要被陛下贬斥,也不是他一个当儿子的可以来质问的!”
听完最后一句话,萧衡光拉着脸离开了。
一路上,他看着熟悉的宫墙,内心却涌上一阵阵陌生感。
这个世界,似乎全都变了。
……
来使居住的四方馆里,百里临做着最后的准备。
明天便是齐国皇帝在太极殿宴请诸位使臣的日子,他要借齐国之力正大光明的回羌国,并争夺那个位置。
那夜起火后,是陆国公带着一队禁军赶到,将他救走的,在那之前凝儿已经被陆大小姐带走了。
他还记得在醒来后与陆国公的对话。
“你知道吗,我当时就想杀了你!
可考虑到一家老小的性命,我踏马还得把你好好儿供起来,你要是有个意外,我就是齐国的罪人!”
陆国公虎着张脸坐在靠椅上,低头把玩的宝刀反射着寒光。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陆国公面前,郑重的说:
“陆国公,我想娶凝儿。”
“你踏马再说?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宝刀寒光晃眼,下一刻就落在了他肩上,他又上前一步,毫不退缩的逼视着那双锐利的鹰眼。
“陆国公,我百里临今生非凝儿不娶,白首相约,不离不弃。”
陆国公瞬间站起,满身肌肉运用力,他被刀压得踉跄了一下。
“老子如珠如宝的闺女,是不可能嫁到你们羌国那山旮旯的!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他绷紧肌肉,稳稳的站住,任由伤口开裂,却神色自若的说:
“我可以留下。”
“当上门女婿?”
陆国公嗤笑一声,收回了刀,“树欲静而风不止,百里临是羌国太子,是羌国昭慧皇后的嫡子,你始终都摆脱不了这些纷扰。
你留在我女儿身边,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杀机。喜欢我女儿的人有很多,不缺你这一个。
百里太子,逃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