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要置陵容于死地?像夺走余氏的六阿哥那样?可她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陵容的出身摆在那儿,她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皇后的啊……” 沈眉庄惊愕道。
“我曾问过温实初,那位李太医能通过把脉看出腹中胎儿性别。” 甄嬛的声音沉到了底。
“你是说……” 玉姝用绢帕捂住了嘴:“那皇后现在肚子里的就是公主了?”
甄嬛没有出声,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虽说『神熊双诞,瑞璋两曜』,但皇后生下的就是嫡子,是冲着太子之位去的,哪儿会容得下有个同胞兄弟呢?若是皇子,她实在不必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可我总觉得她不会让陵容死在她的地界里,既不吉利,又不利于她的好名声。”
沈眉庄颔首:“没错,她亲自照顾的人,若是死在了景仁宫就太难看了。我虽不通医理,但也瞧得出来近来陵容脸色不太好……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或许要从那几个宫外来的嬷嬷入手。”
甄嬛把那条绢帕丢进了碳炉里烧了,一阵袅袅升起的烟模糊了她冷冽的眼神。三个人心事重重地喝着茶。沈眉庄瞧着她们俩,关切道:“你们两个如今身子重,不宜这样劳心劳力,留心那几个嬷嬷的事儿就让我来做吧。”
又安慰了甄嬛和玉姝几句,沈眉庄就带着自己的宫人离开了。
待正殿里只剩下甄嬛和玉姝,佩儿低声进来与她耳语了几句,甄嬛点头示意:“你继续留意着,不要打草惊蛇。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认得你的人不少,有些事情可以交给竹青去做。”
“是,奴婢知道了。” 佩儿恭敬地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
“那几个接生嬷嬷里有一个姓陈、一个姓华的,这两人虽然进了宫,但一个说家中有生病的老汉,一个说家中有嗷嗷待哺没了亲娘的孙儿,每两日就轮流着出宫。皇后一向谨慎,竟也收了这样的人在身边!” 甄嬛将佩儿打听到的消息说给玉姝听。
“长姐,我瞧着这事儿猫腻大得很,无论是咱们还是惠贵妃都不宜直接出手。宫闱之事,皇上未必想闹得人尽皆知,谁揭发皇后都有夺位的嫌疑。” 玉姝沉吟道。
“继续说。” 甄嬛点点头,这点是她也没想到的,眉姐姐对她太重要,必是不能连累她的。
“最稳当的方法,是让皇上自个儿发现这件事。” 玉姝眼神坚定道:“得从皇上身边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才行……”
此话一出,槿夕轻轻走上前来欠身道:“请娘娘和小主允准奴婢一试。”
“槿夕你……” 甄嬛蹙眉,她知道槿夕想说什么。
“苏培盛服侍皇上多年,由他来引皇上去发现是最好不过了。” 槿夕端着礼垂首道。
“槿夕,从前你为了我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不愿再看你重来一遍。或许我们还有别的人选。” 甄嬛说的就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话她也是真心的,苏培盛再好也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槿夕抬起头怔了一会儿,立刻笑着摇了摇头:“娘娘无需担心奴婢,奴婢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而且,或许也走不到您想的那一步,且容奴婢试试再说。”
甄嬛叹了口气,玉姝也没吭声,这事儿就这么默许了。
沈眉庄那边得了甄嬛的消息后,直接把目光锁在了陈、华两个嬷嬷身上。妇人生产,到了九个月后就是随时的事儿,这可万万不能再拖了。
正如槿夕所猜测,她只做出担忧的样子同苏培盛说了甄嬛的疑惑,说自己的主子虽然大着肚子不宜操劳,但实在不忍看到皇室血脉受损,苏培盛沉着脸细想再三,交代道:“你只管回去好好照顾娘娘,让她安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一时间,在皇后生产之前,宫里人人提着嗓子眼儿过日子,生怕做错了什么被皇帝和太后降罪,但其实背地里暗流汹涌。
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皇帝忽然病了。
皇帝的病来势汹汹,不过是春雨连绵的日子刚好去了御花园散步,淋了几滴雨吹了一会儿冷风,回来先是着了寒,不日便发起了高热。皇后月份大了,怕过了病气,太后不准她去侍疾,只安排了沈眉庄、敬妃、裕嫔、陈贵人轮流侍疾。
但裕嫔去了没半日便到太后跟前说要请钦天监来看看,说皇帝瞧着脸色微微有些发黑,不像是发热该有的症状。太后不是沉迷鬼神之说的人,但人年纪大了难免对神佛愈加敬重起来,思虑了片刻也就准了。钦天监正史来养心殿看了一圈儿,又神神叨叨地捏着手指算了一会儿,一脸忧虑地对太后和几位娘娘小主道:“微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明亮于中天,旁伴虹光小星。这原本是大吉之象,但太白孤星高悬,尾带小星,其势冲着紫微星与帝星,来势汹汹,恐有荧惑守心之势。”
太后闻言心急如焚:“那岂不是对中宫大不利?”
正史捋了捋胡须,摇头晃脑道:“太白星与其小星有灰蒙之色,依微臣看,此局应该能破。敢问后宫有哪位小主目前有孕且双亲姓中带木的?”
苏培盛在旁听着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太后跟前躬身道:“回太后,目前有孕的妃嫔里,奴才记得只有安贵人的母亲姓林。”
太后冷凝的视线落在了裕嫔身上,片刻,她语气平静道:“你且说该怎么办吧。”
钦天监正史跪下正色道:“若小星孤弱则无大碍,若小星明亮,恐会伤及紫微星及帝星。微臣斗胆,不祥之人不该继续留在宫里,否则太白孤星尾带小星,后患无穷。”
“大胆!你可知道你口中的不祥之人是皇上的骨肉!” 沈眉庄呵斥道。
太后淡淡睨了沈眉庄一眼,语气冷冽道:“你若是受了他人蛊惑在这里胡说八道,哀家一旦发觉,你和你的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微臣不敢,请太后饶命。” 正史扑通一声跪下来磕了几个头,但依旧没有改口。
太后盯着地上的人沉思了一会儿,对沈眉庄和苏培盛吩咐道:“皇后和安贵人都即将临盆,此事先别惊动后宫,待孩子生下来后再说吧。哀家不想在后宫听到不像话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