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撂下担子给皇后后,交代了几句太医们要尽力救治仪贵人的话,就抬脚回了勤政殿。
可怜的仪贵人整整被灌了三碗浓浓的催产药才开始了生产。虽然胎儿还未足月,但也是她头一回生产,足足疼到半夜才产下一个死胎。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公主。按规矩,仪贵人是不能瞧孩子的,所以刚生出来接生嬷嬷就赶紧用细绢布包起了孩子,出去跟皇后回了话,便由内务府的人按规矩带走安排了。果然如安陵容所说,仪贵人在生产时身子虚弱,以致毒发,太医院的人倾尽全力才保住了她一条性命,但却落下了下红之症。如此,仪贵人在宫中的恩宠是一眼到头了。
皇帝给的五日限期,很快就过去了两日,皇后和沈眉庄那边还是毫无头绪。
第三日,沈眉庄带着孩子去了碧桐书院与甄嬛一同用午膳时,忽然皇后身边的江福海急匆匆来求见:“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请所有的妃嫔立即前往长春仙馆。”
“可是娘娘有什么急事?” 沈眉庄疑惑道。
“奴才不方便多言,两位娘娘有请。” 江福海弓着身子,语气听着着急,却猜不出喜怒。
“好。” 沈眉庄和甄嬛对视一眼:“本宫和昭妃即刻就去。”
“那奴才先告退了,奴才还要去别的宫里通知其他小主。” 江福海低着头行了礼又匆匆离开了。
“莫不是,仪贵人的事有进展了?” 甄嬛思索着。
沈眉庄摇了摇头:“昨儿我陪着皇后又仔仔细细问过一遍内务府采买的人,皆说布匹都是统一采买的,查了账簿,最近一个月的水红色团花卉暗花缎料子一共有三十六匹,贵人位份每人一匹,嫔位每人两匹,妃位每人四匹,贵妃六匹,皇后八匹,刚好分完。四位贵人都用来做了衣裳,欣贵人的还是给女儿做的,年嫔的留在翊坤宫库房里还没动,我赏了采星和采月各一匹,皇后赏了瓜尔佳常在、柔常在、马常在各一匹,剪秋和绘春又取了一匹来做些荷包扇套等小物件,其余的也都能找出来。但,偏偏是除了仪贵人那一匹外,其余的布料都无问题。”
甄嬛思忖了一会儿:“陵容是第一个发现衣服有问题的,你和皇后可问过陵容了?”
“问过了,她只说自己常日与香料为伴,所以嗅觉略微比常人敏感些。你是想到了什么?”
甄嬛的眼神微微有些意味不明,顿了顿,轻笑道:“屋内好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皇后也颇通医理,那个染冬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怎的就偏偏只有陵容发现了这个蹊跷?” 说着自己也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沈眉庄听了这番话,也细细地品了一会儿,站起来抚了抚平只有贵妃以上才能穿着的龙凤褂衣摆:“嗐,咱们在这儿瞎猜也没用,赶紧先一同去皇后那边看看吧。”
两个乘着各自的轿辇去到了长春仙馆,坐下来一盏茶功夫还没到,人就来齐了。
皇后显然是被仪贵人这事儿烦扰到了,虽然脸上敷着精致细腻的脂粉,但还是难掩眼下的乌青。看见大家都到齐了,她冷冷发了话:“瓜尔佳常在,你把方才对本宫说的话再同大家说一遍吧。你要记住,如果你今日说了一句谎话,本宫绝不会轻饶你。”
瓜尔佳文鸳起身来到中间福身回话:“臣妾愿以瓜尔佳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必定天打雷劈、全族无后而终。”
欣贵人讥笑了一声:“瓜尔佳妹妹说话要当心呐!口舌易生是非,你刚得放出来不久,可别又胡言乱语把自己关起来了,还无辜连累族人!”
瓜尔佳文鸳剜了她一眼:“臣妾是否胡说,自有皇后娘娘定夺。”
“好了,你快说吧。” 皇后不想和她浪费时间。
瓜尔佳文鸳直勾勾地盯着安陵容,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森的笑容:“臣妾要告发玉贵人与宫外私通往来,残害仪贵人与她腹中的龙胎。”
“臣妾没有,瓜尔佳常在诬陷臣妾,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安陵容闻言赶紧起身跪下,声音都有些颤巍起来。
瓜尔佳文鸳冷哼一声:“你不要惺惺作态了!皇后娘娘,臣妾亲眼所见,玉贵人多次把宫中赏赐之物拿给内务府的陈老太监。前几回臣妾都没当回事,玉贵人家境贫寒,少不得要补贴补贴娘家,难不成还和年嫔娘娘似的,花银子流水般也不心疼不是?” 瓜尔佳文鸳以为自己赢定了,有些得意忘形,突然把火引到年世兰身上,还洋洋得意地用那双圆圆的杏眼刮了年世兰一下,蹭地就把年世兰惹毛了。
“上不得台面的贱胚子就是贱胚子,好好说话都不会,扯东扯西的小心待会儿把自己的舌头也扯了出来。” 年世兰语气尖酸刻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臣妾不与年嫔娘娘争辩!” 瓜尔佳文鸳到底吃了位份低的亏,年世兰难听的话敲了她一棒,再不服气也得立刻把矛头对回了安陵容:“皇后娘娘,直到仪贵人出事后,臣妾思来想去,才把此事捋顺了:玉贵人先是借着给家里补贴的名头,总是给些小恩小惠那个老太监,后来东西越送越多,还有她封贵人时内务府送过来那些衣裳首饰,她大半都拿去给老太监带了出宫换银子。直到来圆明园前,也就是内务府给各宫送过份例内的布匹那日,臣妾看见她在御花园偏僻的地方又约了那位老太监,还从头上拔下了一支赤金镶宝石桃蝠簪给他,她身边的宫女宝鹃把手里抱着的布匹给了老太监,然后他们就分道而行了。”
一番话噼里啪啦砸下来,安陵容的脸庞顷刻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单薄苍白,犹如一张白纸,手心里冒出了细细的冷汗,瑟瑟发抖地伏在地上:“皇后娘娘,臣妾只是想补贴一下家中罢了。那匹暗花缎臣妾刚拿到手,看着喜欢,又是宫里赏的东西,臣妾刚刚升为贵人,想送回去孝敬一下母亲……臣妾的确没有害仪贵人啊。”
“你不要狡辩了,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你和那个太监的关系。那个老太监就是内务府负责采买的内官之一,所以才能如此方便出入宫禁。” 说到这儿,瓜尔佳文鸳又沾沾自喜地补充道:“话说回来,那位老太监还是昭妃您帮玉贵人牵线搭桥的吧?这件事儿不知道与昭妃娘娘有无关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