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最想要什么?”
甄嬛轻笑一声:“你的禁足已经解了,复宠是迟早的事,何况皇上对你还有愧疚之心。但你最在乎的,无非是你的孩子,还有,” 甄嬛忽然靠近年世兰,附在她耳边道:“六宫之主的位子。”
年世兰呼吸一滞:她的确很渴望那个一人之下的位子,只是如今她没了哥哥的助力……
“昭妃,你我向来不和,你既知皇上对我心里有愧,也看穿我想要复宠的心,这些话,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吗?” 年世兰挑眉道。
甄嬛莞尔“要不要告诉皇上你自己定夺,但机不可失,接下来的话你还要不要听?”
“你直说便是。” 年世兰到底是个急性子的人,不想再跟甄嬛绕来绕去。
甄嬛正了正色:“其实你母体孱弱,孕期吃了这许多苦,以及八阿哥早产身亡,都是皇后所为。”
“什么?!”年世兰惊得一拍桌子。
“小声些。” 甄嬛做出噤声的动作:“你能有孕,是因为用了丽贵人给你的方子吧?如今,仪贵人也是用了你这个方子才怀上的龙胎。”
“你是说,此方出自皇后之手?可是丽贵人和皇后向来不亲近,这我是知道的,她怎么会帮着皇后来……”
甄嬛点点头:“没错,丽贵人的确与皇后不亲厚,但她并不知道此方阴毒,当初她应该也是真的想讨好你。此方本来是皇后拿来制衡富察氏的,一个阴差阳错到了你手里,如果富察氏又将它给了仪贵人。据本宫所知,仪贵人现下的怀相也不太好,与你当初的症状十分相似,只是她未用欢宜香,所以暂时稳当一点儿。”
提起欢宜香,年世兰搭在椅把上的手忍不住握紧了些:“你空口白牙说这许多话,可有证据?”
“你可还记得从前安插在储秀宫的秋萍?” 甄嬛玩味地看着她。
年世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虽早就把此人忘在脑后了,但这样直白地与甄嬛对峙她还是有些心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年嫔听不听得懂不要紧,秋萍如今在慎刑司还在高烧昏迷中,这方子她也见过,这消息恐怕皇后那边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富察氏和仪贵人知不知道……” 甄嬛意味深长道。
“多谢昭妃,我自有打算。” 年世兰快速说道:“颂芝,送送昭妃。”
被年世兰下了逐客令,甄嬛却丝毫不在意,扶着槿夕的手平静地回了永寿宫。玉姝也刚从敬妃那儿回来,直接就去了甄嬛那儿说话。
“你如今去敬妃那儿倒是勤快。”
玉姝舒服地往榻上一坐,放下了所有拘束的样子:“今日欣贵人也在敬妃处,她来和敬妃一同做小公主们的衣裳,我也跟着打发打发时间。年世兰那边可顺利?”
甄嬛也松快地靠在靠枕上悠然道:“她本就恨皇后入骨,这么多年不能取而代之,眼下确确实实知道她害了自己的孩子,反正年家已经倒了,我相信她拼尽自己也要拉皇后下来。”
“那长姐为何不直接用纯元皇后的死因告发皇后?还要通过年世兰岂不绕了远路?”玉姝微微有些不解。
“眼光要放远些。”甄嬛微嗔了她一眼:“皇上只是罚皇后罚站思过,连禁足都没有,可见他并不想废后,贸贸然拿出纯元皇后这个事儿只会让皇上迁怒咱们。何况宫里现在的格局,若皇后突然倒了,我怕就连眉姐姐也不能掌握六宫大权。就让年世兰和她都得跟乌眼鸡似的吧,咱们这位皇上还有些日子康健着呢,且有些耐心,需得一招致命不得翻身才好。”
玉姝点点头:“长姐说得是。要是单单拉下皇后,年世兰没死,说不定还会成为劲敌。如果皇上能扶持惠贵妃还好,不然我们的境况真是堪忧……”
“所以,咱们手里还是要有实权。” 甄嬛眼光烁烁。
甄嬛刚离开翊坤宫,年世兰果然让颂芝立刻去了慎刑司找秋萍。槿夕已经提前跟慎刑司负责秋萍的嬷嬷打过招呼,颂芝很容易就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秋萍。
“姑娘慢慢儿说,我在外边看着。” 那个嬷嬷和颂芝客气了几句,就识趣儿地走开了。
颂芝谢过了嬷嬷,捂着鼻子看了看躺在硬木板上的秋萍,被打的屁股和腰部已经渐渐烂成一片,因为发着高烧,煞白的脸硬是热出了一抹猩红,看着很是不好。颂芝嫌弃地用手推了推秋萍的肩膀:“醒醒,你醒醒,年嫔娘娘有话问你。”
慎刑司虽然是个吃人的地方,但这秋萍炙手可热,好几个主子轮流来问着,所以那些嬷嬷也不敢真的弄死她。眼下她只是伤病严重,但还能回过神来,颂芝推了几下她就艰难地撑开眼皮子了:“颂芝姑姑请讲。”
颂芝蹲下身,压低声音道:“你确定那个方子是来自皇后之手?”
秋萍缓慢地点了一下头,语气十分吃力:“我确定,富察氏亲口对仪贵人说的,此方是当年她小产后,剪秋说皇后担心满人妃嫔一蹶不振,让她养好身子再次有孕,定能重夺皇上宠爱。可惜她身子还没养好皇上就带了受宠的妃嫔去了圆明园,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颂芝皱了皱眉:“那为何年会有此方有损母体一说?如果真是不好的方子,富察氏为何要给仪贵人?”
秋萍虚弱地喘了几口气,缓了缓继续道:“仪贵人心思单纯,只是有些大小姐脾气罢了,但我瞧着富察氏对她并非真心。我帮她送过几回东西,那富察氏在仪贵人面前一片情真意切的样子,但在我这种奴婢面前,就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了,所以才生了疑心。我后来去见过丽贵人,丽贵人应该找人看过那方子了才去见得皇上……” 秋萍实在太虚弱,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后突然开始咳嗽起来,但又因为虚弱,咳嗽虽猛烈声音却小得拉丝儿,脸憋得越来越红。
颂芝拿手帕捂了捂口鼻:“这话除了丽贵人,你还和旁人说过吗?”
“再没有了。本来我也只是想找个依靠,仪贵人不像个能立得起来的主儿。” 秋萍摇了摇头:“颂芝姑姑,求您帮我在年嫔娘娘面前说句好话,我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弟弟,父亲又生了重病不能下地干活,求求您了,求求我……” 说着,秋萍艰难地伸出了手,想抓住颂芝。
“知道了。” 颂芝嫌弃地往后躲了躲:“娘娘让你放心,她定会想法子的。” 颂芝掏出一小瓶药:“这个金创药是从前军里的好东西,用了很快就能痊愈,里面添加的薄荷能让你痛苦稍减。待会我会交给方才的嬷嬷,也会给她一点儿银钱让她多关照你的。”
听到此话,秋萍的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哽咽道:“奴婢多谢年嫔娘娘,多谢颂芝姑姑。”
颂芝点了点头,转身开门走了出去。看到门口守着的姑姑,她使了个眼色,把药塞到嬷嬷手里:“利索些,别让娘娘失望,办好了以后自会有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