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医术颇为精通,虽然没有特别研习骨伤,但只瞧了一眼三阿哥血肉模糊的腿,她觉得情况可能不大好了。她面色冷凝,微微低头看了看脸色青白的三阿哥,转向温实初小声道:“还请温太医尽力保住三阿哥的腿。” 又转过身扫了一圈周围神色惊慌的人群,目光定格在怡亲王身上:“阿哥所用的马都是精心挑选的,经过细心调教才会送到主子身边,怎会忽然就发了性子摔了人?本宫对马不精通,想请怡亲王帮忙查看。”
此时那匹马已经被制服牵了回来,怡亲王领意,示意几个亲信侍卫上前检查。不一会儿,一个侍卫过来回话了。
“禀告王爷,下官在马腿上发现了这个。” 侍卫呈上一根一指长的铁钉。
皇后惊讶地用绢帕捂住了嘴:好歹毒的心思!
怡亲王背着的手握出了青筋,有些阴鸷的目光望向众人,但没有立刻发作,只向荒兽拱手低沉道:“是臣弟疏忽,让奸细害了三阿哥。眼下重要的是赶紧回到宫中为三阿哥医治,还请皇嫂给臣弟一点时间,臣弟一定给皇兄皇嫂一个交代。”
皇后严肃地点了点头,看着太医用临时找来的木板帮三阿哥固定好后,安排他上自己的马车,又让四阿哥先别骑马,同样上了马车,然后让队伍加快速度回京。
几个时辰后,皇帝见到受伤的三阿哥,脸黑得跟锅底一样。齐妃在一旁哭天喊地,让皇帝皇后给她的宝贝儿子做主。皇帝一声不吭,手里的翡翠念珠不停地转着,半晌,苏培盛进来传话:怡亲王求见。皇帝点了点头,怡亲王带着亲信押了个人进来。
“臣弟参见皇上,加害三阿哥的人抓到了。” 怡亲王一脚把那人踢到中间。
皇帝的视线像即将降落的风暴,被他目光所及之人都低下了头,那人在中间更是心惊胆战,伏在地上跟个抖得筛子似的。
“就是这人,早上借着马匹吃草喝水的时候,悄悄将这根长针扎进三阿哥的马腿穴位上,只待马儿出发到一定时辰,便会疼痛难忍导致发狂。臣弟找懂门路的人看了,这针,还被涂了脏东西。如果不是四阿哥反应快,骑着自己的马护住了三阿哥,恐怕……” 怡亲王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但屋内的人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
齐妃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听完怡亲王的话就冲到那人面前,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单手拎起那人的头,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脸上。苏培盛和齐妃的贴身宫女连忙上前拉住失仪的齐妃,皇帝沉声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无人指使,在木兰围场那边奴才被指去服侍三阿哥,可他脾气暴躁,整日里对奴才非打即骂,奴才恨急了三阿哥才动的手!” 那人虽然还在抖,但牙齿一咬,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好,很好,竟然还敢睁着眼欺瞒朕!” 皇帝向来清楚他这个儿子,虽然昏庸软弱,却不失礼仪,宫里自己的眼线不少,这个儿子是从来没有犯过苛待奴才的事的。“是敦亲王?还是允禩?允禟?”
“与十爷无关!十爷早就回了京,是奴才自己恨毒了三阿哥才下的手!”
那人正说着话,突然猛地一抬头,细心的怡亲王注意到这个突兀的动作,快步上前钳住了他的脸,使劲一拍他的后脑勺,那人蓦地吐出了一颗黑色药丸。真是好险,差点让他自尽了!
皇帝不耐烦的神情到了极点,使劲一挥手里的念珠:“拖下去,严刑拷打,必得给朕吐出实话!”
“是!” 几个御前侍卫拱手领旨,把那人拽在地上扯了出去。
太医院擅长骨伤的太医来仔细看了三阿哥的腿,战战兢兢地告诉皇帝可能三阿哥要落下腿疾了。齐妃闻言,伤心到失语,浑身瘫软倒在地上只会痛哭。皇帝闭了闭眼,开口允准三阿哥在长春宫偏殿里休养,让太医只需悉心照料、尽心医治即可。
皇后没有被问责,心里松了不止一口气:又少了一个障碍,真是天助本宫!
或许是为了做足面子,或许是真的心情不错,接下来的日子皇后那边倒是对三阿哥问候得很勤,每日都让剪秋过去探望,三阿哥需要的不需要的都送了一堆去长春宫。齐妃脑子是真的不灵光,看到皇后流水式样的赏赐,心中感激得不行,直赞皇后贤惠,让三阿哥以后要多多孝敬皇额娘。三阿哥知道落下腿疾就没了前途了,心中郁郁,硬生生从一个憨头憨脑的少年变成了个沉默寡言的人。
接下来,皇帝雷厉风行,又夹杂着帮三阿哥出气的情绪,对敦亲王和老八老九的党羽丝毫不手软,顺带拔了年羹尧身边好几个亲信。在养心殿里闷了好几日,苏培盛好说歹说,终于劝皇帝出来走走,皇帝顺路就去了寿康宫看看太后,谁知,刚好碰上沈眉庄带着朝华在那儿。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沈眉庄温柔地福身行礼。
“快起来。” 自三阿哥出事以来皇帝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现下见到贤淑的沈眉庄,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回来后朕一直不得空去看你们母女,身子可好?”
“臣妾和公主一切都好,劳烦皇上挂心。政事繁忙,皇上自己也要保重龙体。” 沈眉庄眼角含笑,温声细语的样子让太后瞧着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惠妃很懂事,回来后几乎日日都来伺候哀家吃药。不过皇帝要说说她,朝华那么小,带来这儿让哀家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皇帝闻言忍不住笑了:“朝华玉雪可爱,和她额娘一样孝顺,皇额娘见到这样乖巧的孙女,可要快些好起来呀!”
竹息给皇帝端上新沏的茶,皇帝给太后请了安后,满意地看着沈眉庄母女道:“皇额娘,儿子有一事想跟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