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越沉思了片刻，长长吐出一口气，摁住眉心。
    “念念，还要麻烦你们几天。”
    “怎么，准备搞什么大动作？”
    “孩子在我身边不安全。陈莱一定能护好她。”
    “那倒是，你家念念比我家臭小子景澄，在陈莱那儿都宝贵。”
    “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们，孩子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你自己孩儿她妈找到了？”
    这话顾炎一开口就后悔了。
    是他太莽撞了，往凌子越伤口上撒盐。
    凌子越并不理会。
    “有些事情能放下就放下，向前看，当下能握住的，要珍惜，以后会后悔的。”
    “放不下。”
    谈到这个话题，顾炎就会变得寡言很多。
    “我休息了，挂了。”
    听着那头匆忙又充满抗拒的忙音，凌子越怔了一会儿。
    房间里，叶凝雨早在凌子越无声无息进到房间时，便已经醒了。
    只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合眼装睡。
    等人走后，她也随即下床，贴着门板，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动静。
    这是她的天赋，耳力不错，细微的开关门声甚至是凌子越在走廊里压低声音讲电话的部分内容，也能听个大概。
    预料之中，这个男人早就对她起了疑心，却不知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她在身边。
    两个人着门板各怀心事，都是一夜未眠。
    叶雨凝睁着眼睛等天亮，第二天一早，念念小朋友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坐在床上大哭，喊着要妈妈。
    叶凝雨听到这个喊声第一时间冲出门，推开凌子越，心焦的把这个小公主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在她耳边低语“念念乖，念念不哭。”
    有了叶凝雨的安抚，念念小小的身躯终于平静了下来。
    “走吧，洗把脸。”
    凌子越毫无温度的声音，冷冷的从一旁传来。
    叶凝雨搂着念念仰头盯着凌子越。
    她能感觉这声音比之前又冷淡了许多。
    她叹口气，内心一片绝望。
    或许这一次，老板的任务是注定完不成了。
    迷惑男人？
    就凭她？
    自从她在那场大动干戈的医疗整形事故里失去记忆以来，她对过去的自己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组织里为老板卖命最得力的杀手，可以为了完成任务，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如今，她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
    盥洗室里，她跟念念一大一小站在镜子前，拿着牙刷快乐的摇头晃脑，做着鬼脸，满嘴的泡沫，嬉笑着，快乐的空气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很快溢出了，流淌到外边客厅里，包裹着严肃拿着报纸在看的凌子越。
    凌子越一如往常，端着报纸很是板正，只是五年没有起任何波澜的心里，悄然荡漾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张蔓延。
    他竖起耳朵，细细听着里边的动静，心思哪有一点是在报纸上的。
    五年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有了欢声笑语。
    听着女儿开怀的咯咯咯的笑声，他被感染，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爸爸，你笑了！”
    刚洗漱完，神清气爽的凌念雪一出来，就发现新大陆般做着夸张的表情，拖着叶凝雨一同到爸爸身边看“奇观”。
    凌子越轻咳两下，略微尴尬。
    叶凝雨竟然也跟着脸红。
    这个男人低头时，脸上的那一抹羞涩，竟然那么好看。
    “出发了，快来不及了。”
    他很快切换回了日常冷若冰霜的模式，叶凝雨的心里飘过小小的失落。
    “妈妈，”凌念雪甜甜的叫了一声，叶凝雨才从凌子越的离去的背影中回过神来。
    “咕咕蛋！”
    小女孩嫩生生的手心里，躺着两枚水煮蛋。
    “爸爸说，念念多吃咕咕蛋能快长大，等妈妈回来的时候，会奖励念念草莓熊！”
    “草莓熊？那是什么？”
    叶凝雨自然而然代入了妈妈的角色，下意识要为凌念雪完成这个心愿。
    “就是这个！”
    她迫不及待从跑进自己的房间里，抱出来一只巨大的粉色憨厚的熊玩具，几乎遮住了她整个小小的身体，垫起脚尖，献宝一样凑到叶凝雨眼前分享。
    “妈妈不在的时候，都是草莓熊陪着念念，念念最喜欢草莓熊，还有妈妈！”
    “可是，你都有那么多草莓熊了，还要吗？”
    叶凝雨不是很理解。
    “不，那都是爸爸还有顾叔叔跟莱莱干妈晴晴干妈给的，不是妈妈给念念的。”
    “念念想要妈妈给的，好不好？”
    她小小的软软的手亲昵地握住叶凝雨的掌心，试探着撒娇，轻轻地晃动了几下叶凝雨的胳膊，叶凝雨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很习惯有人这样跟她说话。
    “凌念雪，你上学要迟到了！”
    听到这个严肃的喊全名的警告，凌念雪随即一个机灵，快速拿上桌上的牛奶还有凌子越一大早去m
    记买的牛皮纸的，沉甸甸早餐袋子。
    她一路小跑很识趣地到爸爸身边，无比乖巧的牵起爸爸的手。
    “今天第一天去新的幼儿园，一定要跟别的小朋友相处好，听见了吗？”
    “哦。”
    凌子越虽然对凌念雪很好，但骨子里还是一位要求很严格的父亲。
    他一向如此，对自己高要求，对孩子也会不由自主。
    “她才五岁啊，不用给这么大的人际交往的压力吧？”
    叶凝雨虽然只跟凌念雪相处了几天，可现在已经可以敏锐捕捉到凌念雪情绪的波动。
    凌子越并不回答她，只是黑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又起来了。
    叶凝雨只好闭嘴，乖乖跟在后面。
    车上，开车的司机自然是做了私人助理的叶凝雨。
    作为老板的凌子越在车后座，带着女儿凌念雪慢慢啃着汉堡。
    叶凝雨几次不经意瞥到后视镜，都能见到满嘴鼓着食物的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冲她眨着眼睛，面部表情丰富，故意逗她开心。
    她忍不住会心一笑，笑容灿烂，只是目光一不小心碰到凌子越的时候，那灿烂的笑容只能凝固在脸上。
    有些窒息。
    真是下头。
    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干笑两声，频频低头致歉，将目光转移到车子前方。
    驶出那特殊的区域之后，车子很快就汇入了大车流，接受早高峰的洗礼。
    她夹杂在大大小小的车子中间，缓慢移动着，行几米就是一个脚刹，多少让她烦躁。
    车子狭小的空间更让她窒息无比，尤其还有个无时无刻制造低气压的罪魁祸首在车上，心烦意乱之下，叶凝雨再也受不了了，摇下车窗，探头到车外看前边长长的车龙。
    百无聊赖哈气连天之间，她的目光牢牢被一辆车尾的装饰标志给锁住，那是一团黑色的阴影状态的轮廓，叶凝雨一眼就辨认出，那是倒挂蝙蝠的形状。
    她的神色有些异样，前头车挪动了一大截都没注意到，后边不耐烦的司机很快就用刺耳的鸣笛来发泄不满。
    叶凝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缩回驾驶室，锁上窗户，往前继续走。
    她能够感觉到，身后凌子越狐疑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